香草闻得老夫人所言,几乎是失声尖叫道:“不要!救命!夫人救我!救我!”
底下的婆子手脚麻利的押着香草,若说对待方才的刘姨娘,她们手下还留了几分情面,毕竟刘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看在老爷及哥儿姐儿的脸上,老夫人未必会重罚,还需手下留情,可是香草是个比她们还低等的丫鬟,又做了这等为丫鬟界所不齿的背主之事,下手自然是快很准,只差没即刻拖走香草了。
香草抱着旁边的桌腿儿死活不肯走,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夫人!您看在奴婢服侍夫人多年的份上,饶过奴婢吧!夫人!夫人!”
宁氏如今有了身孕,听得这般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转身对老夫人道:“母亲,香草服侍儿媳这些年来,也算尽心尽力,不若母亲网开一面……”
老夫人厌恶道:“这般背主的人怎么能留!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了,以为背主也可轻饶,以后如何治家!”
香草瑟瑟的抖着,哭喊道:“夫人……夫人……”
宁氏听到香草如此凄厉的哭声,心有不忍,再次求情道:“母亲,如今儿媳有了身子骨,就当为肚子里的孩子未出生的孩子积福,饶了香草的小命罢。”
老夫人眉头紧锁,看着死死抱着桌腿的哭的泣不成声的香草,心中辗转了片刻道:“既然大媳妇为她求情,便饶了她的小命,罚二十个板子,再送去杂役房罢。”
香草哭的眼泪鼻涕齐留,半晌才从嘴边迸出几个字:“谢……老……夫人……谢……夫人……”
香草松了手,婆子们很快便将她拉了下去,锦苑随即恢复了宁静。
待其余闲杂人等被老夫人遣了下去,老夫人方才道:“大媳妇,刘姨娘小产一事,之前误会了你……”
宁氏赶紧道:“原不是母亲的错。刘姨娘如此居心叵测,若我是母亲,也该误会了。”
老夫人满意的“唔”了一声,又肃了肃脸色道:“大媳妇,你性子和善是好,可是治理这头家,仍是优柔寡断了些,少了些杀伐决断,免不得被一些有心人钻了空子。今日之事,刘姨娘生了哥儿姐儿,也服侍渊儿这么多年,念在其有功劳的份上,饶了她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那背主的贱婢,按照家法,是绝不能轻易放过,否则有了这般的先例,以后还了得!你处理这些家事若是不得当,赏罚不够分明,以后如何当家!你可是这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如今我也老了,家里头的掌事始终要落到你头上的,你这般容易心软的性子,让我如何放心将事儿交与你!”
宁氏知道老夫人明着虽是在表达对她的不满,实际上却是在授与她治家的经验,她不敢辩驳,低声应道:“母亲教训的极是。儿媳以后会吸取教训,不会再犯。”
顿了一下,又是疑惑的问道:“那为何母亲……还是放过了香草?”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不过是念在我那还未出生的孙儿罢了!更何况,许多事情,不一定要用直白愚蠢的手段来惩治底下不听话的人,间接的惩罚,有时比直接的处死来的更有效可怕。”
若说老夫人方才说的是初级班的宅斗经验,那么这句应是中级班的宅斗课了。宁氏也顾不得去悲春伤秋,嗟叹香草为何背叛她一事,趁着老夫人如今课授课之意甚浓,赶紧请教道:“母亲饶了香草,莫非还能让香草得到更大的惩罚?”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道:“死并不可怕,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啥知觉也没了,有啥好怕的。可怕的却是生不如死。二十板子不过是让她受了些皮肉之苦罢了,接下来的日子才是难熬呢,她要受尽旁人的冷眼嘲笑,哼,背主,那可是底下的人最不屑的事,以前有背主的奴才,哪有轻易活的下来的!恐怕不出一月,她便受不了指责,要轻生了去!”
这一番话听得宁氏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时至今日她才终于发现以前的她是有多愚蠢,而老夫人的手段是有多高明。怪不得沈府一直被老夫人管理的妥妥帖帖,甚少出什么乱子,也不见底下的姨娘乱作怪。到了自己这里,除了那个还算安分的姜姨娘以外,刘姨娘、张姨娘,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原来是自己的宅斗技术不过关,还不及老夫人的万分之一呢!
不过老夫人今日既是肯教自己,而不是像之前一般,任由自己瞎摸乱撞的,是否证明老夫人对自己开始改观了呢?宁氏恭谨肃然道:“多谢母亲提点。母亲今日之言让媳妇犹如醍醐灌顶,媳妇以后必定反省自身,向母亲学习,务求将家里头大小事务打点的妥妥帖帖。”
见宁氏也并非愚蠢之人,经自己这么点拨一番,有豁然开朗的趋势,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里头的门路可多着呢,你需的边学边做,慢慢来便好,可切莫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蠢事……”
宁氏指老夫人意有所指,连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