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的天,亮得特别的早,还未到起床的时辰,天色已经一片白昼,窗外几只画眉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叫得丽贵妃的心痒痒的,已经醒来却不愿意起,昨夜里,睡得太过晚了。
怎么皇上答应过来,却偏偏没有过来呢?也不曾听说他去了别处,罢了,想必是国事太过忙碌了吧!
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采薇领着几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品入内,丽贵妃便也不再懒床了,这“孤枕”也是注定难眠的,倒不如早些起身做些事情为好。
“砰……”突然传来一声响,采薇手中的金盆不知怎么一下子碰到了洗脸架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这让本就没有睡好的丽贵妃心中更为不舒服。
“怎么啦?一大早毛手毛脚的?闲你主子我起得太早是吧?”丽贵妃叱喝了一句,采薇倒也好,她伺候丽贵妃这些年了,很是清楚的明白她的秉性,越是教训得重,便越是处罚得轻,若真要惩治谁,便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了,别个自然不明白,被这一声叱喝,吓得各个脸色铁青,低头屏气不敢言语。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采薇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是吞吞吐吐的,丽贵妃瞧她这幅姿态,好似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儿?”想了想道:“是皇上又临幸了哪个新人?还是哪个又怀了身孕?”
采薇皆是摇头,丽贵妃道:“那还能有什么事儿让你不敢言语的?”
“今儿个一早,负责倒夜壶的小李子来禀告说、说……”。
倒夜壶?丽贵妃听见这三个字更是没得好气?一大早的听见这三个字,总感觉能够闻到一股子不好闻的味道。
“他能来禀告些什么?”丽贵妃卷起了袖子,打算洁面,采薇走近递上了一方擦手的丝巾小心翼翼地禀告道:“昨夜里,珍妃留宿在建章宫……”。
“砰……”采薇话音刚刚落下,丽贵妃的手不知怎么动了一下,之间那金盆就如同飞一般的甩了出去,里面的水就如同一股子龙卷风般在殿内盘旋,弄着满室狼藉,这回不仅仅吓到了别人,连采薇都吓得脸上发青,急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息怒?你让本宫息怒?息什么怒?皇上从来都不会召唤后宫嫔妃去建章宫侍寝,为何昨夜里召唤了珍妃?尚寝局的人都死了吗?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有人来禀告本宫?”
丽贵妃一声高过一声的喝道,最后一声几乎都要破音了,皇上竟然让珍妃去建章宫侍寝?从来、从来都没有女人有过这样的待遇?
她没有,陆氏没有,谁都没有过,凭什么珍妃能够有?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听闻并不是皇上召唤的,听闻昨日珍妃到建章宫去请罪,在建章宫门口寻死觅活,脑袋撞出了血,皇上于心不忍,就让她到建章宫内去包扎伤口,然后、然后就没有出来了……”
采薇战战兢兢地禀告道,丽贵妃爱动怒发火不假,但是没有如此气愤过?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兰珍去建章宫请罪,她是知道的,但是她认为皇上不可能原谅她,她爱跪就让她跪着吧,可是没想到皇上不仅仅原谅了她,还让她留宿在建章宫,真是太过低估她了。
兰珍刚刚从建章宫回到碧玺宫,还未来得及梳妆打扮,未央宫的人便过来传话,说“请”她去一场未央宫,倒是来得快,不过就算丽贵妃不派人来请,她也会到未央宫去“请安”的。
“娘娘,您吓坏奴婢了,奴婢好担心您回不来了了?”兰珍刚刚进屋,环儿便问道,见了兰珍额头上的伤口更是惊慌道:“娘娘,您受伤了?皇上责罚您了吗?”那伤口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处理,如今虽然止住了血,却还能够看见发红的肉,让环儿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懵懵懂懂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皮外伤,没得大碍的!”兰珍安慰道,坐到了菱花镜前,道:“还记得本宫晋升为妃时为本宫梳发的刘嬷嬷吗?将她请来……”。
“刘嬷嬷?”环儿疑惑地问了一句,这刘嬷嬷只给要晋升位份的小主、主子们梳发的,怎么好端端的要请刘嬷嬷,难道皇上不但不责罚娘娘,反倒还要晋升她的位份?
环儿心中嘀咕着,却又不敢过多地去问,听话地去请了刘嬷嬷,不一伙儿,便领着个半百岁数的老嬷嬷进了门,那嬷嬷虽然头发已有银丝,但是腿脚还算便利,不等环儿引见,便急急忙忙地上前给兰珍请安道:“给珍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刘嬷嬷笑得很是讨喜,兰珍正对着镜子瞧自己的伤口,的确,伤口是很不浅的,但是能够换来皓天的原谅,再重的伤也是无所谓的。
瞧着刘嬷嬷那阿谀奉承的笑容,不由撇嘴笑了声,捋了捋伤口旁边的碎发道:“嬷嬷梳的头很是好看,可是本宫总是害怕请不动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