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得,陆毓衍想到了汪如海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金岳明不见得是与小伯爷和刘维安有什么冲突,他是骨子里就对官家人存着恶意。
思及此处,陆毓衍背着手,缓缓走到金岳明身前,勾着唇角,道:“证据?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金岳明愣怔,复又道:“自然是我教唆张丰的证据,衙门里有,就拿出来,若是没有,就别说是我做了歹事。”
陆毓衍嗤笑一声,道:“张丰的证词便是证据,你认不认并不要紧,衙门里认就好了。旁的你还要什么证据?有罪还是没罪,不靠张丰一张嘴,也不靠你的一张嘴,只看衙门。”
金岳明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衙门里办案,岂能如此?”
“看见那些东西了吗?”陆毓衍伸出手,指了指角落里的刑具,“不认,也可以打到你认。”
“屈打成招?”金岳明的声音大了起来,咬着牙道,“还有没有王法?”
陆毓衍浑然不在乎金岳明的反应,道:“一个是侯府的公子,一个是伯府的世子,这案子拖不得,也马虎不得,你牵扯其中,真以为能靠一张嘴皮子就脱身了?各府里都还等着顺天府的结案文书,府尹大人手中的笔,才是真的。”
金岳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口里似是有一团火焰,翻滚着燃烧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荒唐!枉读圣贤书!科举选官,怎么就选了这样的!”
杨府尹聪明人,听陆毓衍这一番话,已然晓得了他的打算。
陆毓衍是在激金岳明,金岳明对权贵官家如此不满,刺激之下,也许会口不择言。
摸了摸下巴,杨府尹道:“金岳明,你是凤阳府出身的,我若没记错,你当然还想考秀才的吧?当时我跟着凤阳知府做事,正好看过你的文章,啧啧,贻笑大方!也难怪你考了两回都没考中。”
金岳明的眸子骤然一紧,抬手指着杨府尹:“你!”
杨府尹哈哈大笑:“你我也是有缘,当日我审你文章,今日我审你案情。当日我能批你一个不中,今日,一样能断你一个有罪。”
金岳明闻言,气得几乎大跳起来。
两次乡试皆落榜,这是金岳明心中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虽出身贫苦,但仗着自个儿的本事,从小到大走的都是上坡路,出了小山村,成了商贾,可谓是顺风顺水,可却在这事情上摔了两个大跟斗,摔得鼻青脸肿。
金岳明从不认为自己的文章写得不好,定然是审卷的人没有眼光。
从前还不晓得那有眼无珠之人的身份,现在听杨府尹一席话,那人就在他的跟前坐着,这叫他不由怒发冲冠。
若不是杨府尹当时退了他的卷子,他如今,早就在官场平步青云,哪里还用受这份窝囊气!
如此一想,金岳明的眼中满满都是怒火,往地上啐了一口。
杨府尹的笑容顿住了,挥手道:“打,给我狠狠的打,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停。大伙儿出点力气,早点把案子结了,我们也好早些回家准备过年去。衙门里替小伯爷洗刷了罪名,过年时,安瑞伯府还能少了大伙儿的好处?”
话音一落,马福带着人,上前把金岳明推到在地上,板子扬起,眼瞅着就要打下去。
谢筝站在角落里,看着堂上动静,突然听得一声扑哧笑声,她看过去,发现是苏润卿。
苏润卿一直站在边上,他一个外行人,自然不掺合审案之事。
见谢筝看着他,他暗悄悄摆了摆手,垂着眼拼命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