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一直睡到华灯初上时才醒,见萧柏回来了,她不禁笑了起来:“老婆子运气还不错,撑到了你回府。”
萧柏握着傅老太太的手,掌心之中,母亲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他心痛极了,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儿子不孝啊……”
傅老太太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会意,打发了人手出去,自个儿守着中屋。
“就我们娘俩,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傅老太太说得很慢,她深深看着萧柏,道,“我看出来了,都有事儿瞒着我,一个个都不敢说,我没几天了,你别让我带着遗憾走,你来说。”
闻言,萧柏的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了,他抹了抹眼睛,道:“是,谁都说不出口。没有真凭实据,都是推断,但、有不少可能。先皇后也许不是病死的……”
傅老太太的眸子骤然一紧:“你说什么?”
萧柏压着声儿说了来龙去脉,一面说,一面小心观察着傅老太太的反应,就怕老太太气急攻心,顺不过气来。
傅老太太的呼吸重了许多,泪水从眼角泌出,嘴唇嗫嗫。
她与先皇后一母同胞,感情极深。
先皇后是她母亲的老来女,傅老太太年长先皇后许多,但这非但没有印象她们姐妹的感情,反倒是关系极好。
记忆里,先皇后还是那个梳着小辫子的小姑娘,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分明是个不安分的,最终捧着圣旨嫁入了帝皇家,母仪天下,做全朝最尊贵最稳重的妇人。
“几分把握?”傅老太太的声音喑哑一片。
萧柏听着就伤心,道:“还在等各处消息。”
傅老太太哽咽着:“查下去,我傅家、萧家不怕她夏家!”
这句话,底气十足。
且不说淑妃走到了末路,便是淑妃得宠时,夏家也远远比不过傅家、萧家。
年节里,按说是要各处走亲的,但碍于傅老太太的身子,众人也没往各处去,登门来拜访的亲友知道老太太的状况,亦唏嘘不已。
初五那日,圣上私服出宫,来萧府探望傅老太太,陆培静与李昀同行。
虽是私服,但圣上就是圣上,萧府上下忙碌不已。
圣上亲眼看了傅老太太状况,亦是惊讶,叫了几位太医请脉,结果都很不乐观。
陆培静有些时日没见过傅老太太了,噙着眼泪说了会儿话,从西暖阁出来,就忍不住了,抱着萧玟呜呜哭了起来。
萧玟跟着落眼泪:“娘娘莫要招我,莫要招我……”
姑嫂两人哭了一场,这才唤人手打水梳洗。
谢筝心里明镜一般,出了屋子,从小丫鬟手中接过了铜盆,端了进来,伺候两人净面。
陆培静看了她两眼,道:“是前回与娴姐儿一道进宫的那个吧?瞧着挺讨喜的,多大年纪了?”
谢筝福身应道:“奴婢下个月及笄。”
“那也不大。”陆培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场没有再多说什么。
圣上起驾回宫,陆培静跟在一旁,道:“那丫鬟挺合眼的,规矩也不差,好好教一教,是个能用的。”
“是吗?”圣上睨了她一眼,笑了,“是跟着你那侄儿到处跑的那一个?不是合你的眼缘,是合了他的心意吧?”
陆培静咕哝道:“他合心意,自然也要我合眼缘,要不然,我掺合着做什么?做侄儿的难得求一回,圣上难道要我回绝了?”
圣上拍了拍陆培静的手,道:“朕还管一个丫鬟的事儿?你看着办就好。”
陆培静颔首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