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越发地耀眼,银甲军身上的盔甲盾牌折射出的光色已经足以刺激得人睁不开眼睛,这对他们的对手来说是个不小的刺激,但对于他们身后的战友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渐渐升温的盔甲让他们也有些行动不便。吴濂水当机立断:“银甲军撤!轻骑队上!”
银甲军依令而退,盾甲一撤退,要挡住来自上方的箭雨就有些不易,御林军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加大了箭阵。吴濂水正要命银甲军掩护,就见一阵银光飘过,这群人竟然向吴家的轻骑兵动起手来!
梅珏手上一杆长矛舞得虎虎生威,心里忍不住冒起了报复似的快感。他们现如今占尽了装备的优势,身上银甲裹得对手无从下手,脸上面具威严,虽然的确又重又热,但亏得是如此,才叫他一矛一盾之下显得那么坚不可摧。
不过才得意忘形了一会儿,他见到仍旧被挟持着的三殿下,还是起了去营救的心思。当初白时越已经探听得了水浮的所在,然而为了不暴露他们这群人,一直没有行动。作为臣子,他一直因此对水浮充满愧疚。如今近在咫尺,自然要勉力一救。然而还没等他近身,吴濂水已经反应过来,短兵相接的瞬间,高下立见,吴濂水几乎是要把他的配件直接捅进梅珏的铠甲缝隙里去了。
一杆长枪从身后以极其妖谲的角度凌空而现。
“白时越!”吴濂水咬牙切齿地喝道。
来人摘了头盔,剑眉星目,不是白时越是哪个?只见他歪嘴一笑,长枪霍霍,竟是他先前从未展示过的一套刁钻的枪法,枪来剑往间,竟然占了上风。
一寸长一寸强,难得的是即便重甲在身,他的动作依旧利落灵活,吴濂水见长枪过来,竟是毫不犹豫地抓起水浮一挡——
血光冲天。
白时越倒是勉强地躲开了要刺到水浮的角度,然而就在吴濂水格挡的一瞬间,城上万箭齐发,竟是将吴濂水的战马惊到仰天长嘶,吴濂水一个躲闪不及,连带着水浮一起摔下马去。地上刀尖枪头,他目光一沉,把水浮当成肉垫压了上去。
这突入起来的变故让梅珏等目瞪口呆,几乎忘了手上的动作。却见身边银光闪过,白时越像是没看到水浮的处境似的,一个箭步上前,长枪呼啸而落,竟是踩着水浮的尸体,将吴濂水的头颅收入囊中。
“吴濂水已死!”他长啸道。
“吴濂水已死——”
“吴濂水已死——”
“吴濂水已死——”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响渐渐包围了整个战场,皇帝呆呆地看着局势颠倒过来,瘫软在座上。他这一生共有八子,嫡长与嫡末一个被寄予深切期盼,一个则是他喜欢得恨不得捧在手上的。然而为了自己的千秋大业,这两个孩子都被他亲手赶向了地狱。
白时越联系过他,说是探得了三殿下被关押的所在。然而他的指令是“依计划行事,莫要分心,打草惊蛇”。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后悔这个指令。白时越设计在狭小的地下巷道口埋伏,借着地势狭窄,银甲军只能几人一行通过的便利,放火散烟,活活地烫死了那些精锐兵士,用他亲手俘虏的马恪江等人取而代之——这是除了他,没人敢想,也没人敢动的险棋。
也是一步好棋,今天的战况能够逆转,全靠他们这措手不及地反水。
只是付出了错过营救水浮的最好时机的代价,让未来的太子爷命丧黄沙场。
“陛下……”日头已落,胜负已分,戴权小心翼翼地凑近,想跟皇帝说两句话。
他从凌晨上朝起就一直没吃过东西,自水浮丧命后,便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
“朕今日,丧父丧子。”皇帝颤抖着,“命兵部马尚书孙侍郎,清扫天津,宣户部林侍郎即刻回朝。”他站起来,握紧了拳头,“朕去见皇后……和秦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