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的众僧目光坚定,毫无一丝退却的迹象,刀棍林立,喝喝生威,吴永麟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随手从旁边的武器架上提起了一把钢刀。
“我曾经是一个很怕死,很怕死的人,我现在依然很怕,怕不能和下面的诸位一起上路。
门外有一批或许比我们更怕死的官兵,因为他们有牵挂,有牵挂的人就有弱点,而我们没有牵挂,所以我们没有弱点,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我希望我们都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如果我们今天都不幸死在了那些比我们还胆小的人的手上,我希望还有来生,我们再做一回兄弟。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杀..杀..杀”几百人发出的声音震馈欲聋,在寺庙中不停的回响,远处的大鈡发出‘当当当’的悦耳之声,就像那出征的战鼓,为这末路的英雄们奏响最美的乐章,人群情更加激动开来。吴永麟回头望了萧红菱一眼,对她微笑了一下,这就是他们彼此诀别的方式,吴永麟被对着她挥了挥手,第一个扑了上去。
本来他可以把她作为人质的,但她能来送吴永麟一程,吴永麟从心底已经非常感激她了。其实吴永麟挺可怜萧红菱的,一个蛮王根本就没爱过她,还有一个她的亲人,却一直在利用她,刀箭无眼,自己何必再搭上她一条如花朵般的生命。
曲终弦断人散尽,繁华落尽终成空。
第一轮箭雨过后,刚刚扑上去的几十位僧人如刺猬般一个个倒下,鲜血汩汩流淌,煞是吓人,但这并没能吓退后继者。慌忙准备第二轮箭雨的官兵被空中投掷过来的风火棍冲的七零八落,外围的官兵早已和第一轮冲上的武僧战在了一处。长枪朔朔,尖锐的枪头透胸而过,还没来得及从未死透的一位僧人身上抽回来,一位手握朴刀的僧人从侧面挥刀砍断了他的双手,被长枪透胸的僧人反转身体,对着哀嚎的断手之人压了过去,死的时候僧人很安详,他看见了绚丽的烟火,这凄惨的一幕幕正在这曾经的活佛之地不停的轮番上演。
萧强早已意会了下面的那些官兵,这些人早已有心放水,而吴永麟平时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商人的样子,这些日子与僧人的不断切磋,武功更是精进不少。吴永麟手起刀落,将‘吴三刀’的威名再次扬名江湖,刀刀毙命,他凌厉的眼神就像一头捕食的猛兽一样让人胆战心惊,体内的潜能被激发了出来,在他所过之处,留下阵阵血雨,残肢断足不计其数,让在远处观战的萧邦,胡正彦大吃一惊。
握着早已被鲜血和碎肉浸染的卷钝刀锋,吴永麟回顾一个个杀得凄惨无比的僧人,这些僧人内心深处本来就抗拒杀生,而且风火棍的杀伤力有限,此时再被官军一挤压战圈,死伤的僧人早已过半,但他们始终往吴永麟所在的方向靠拢,无论付出多惨痛的代价,这始终成为他们的终极保护目标。
“先生。”一声稚气的喊叫并未在人群中引起多大的骚动,吴永麟却听的真真切切,他朝小女孩的方向望去,一个熟悉的面孔对他眨了眨眼,吴永麟心领神会,率先冲了过去,后面的僧人紧随其后。或许是被吴永麟早已浑身浴血,披头散发,鬼神之威所吓,那一处的官兵还没来得及组织起防御圈,众人似乎被吓破了胆,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急忙丢盔弃甲,灰溜溜的如鸟兽般散去。
冲出了包围圈,吴永麟带着剩下的僧人往最近的一处城门靠去,此时守城的人并不是哈从武的手下,来人手提一把清风枪,脚踏一匹枣红宝马,目光如练,一张国字脸上临危不乱,对着手握钢刀,浑身上下无一完整之处,兀自还在流血的吴永麟,凌冽的说道:“放下你手中的武器,我拓跋吾宗可饶你们全尸。”
“放了这些小和尚,我可以跟你们走,他们是无辜的。”
“你觉得你们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你可敢和我单独一战?”
拓跋吾宗哪里受过此等挑衅,一个无名小卒,居然敢和和他这个金河府第一猛男挑战,轻蔑的望了他一眼,突然脚下使力,借着马背上的力量,脱离战马的束缚,如饿虎扑食,枪风如影,朝吴永麟握刀的右手穿了过来。
吴永麟气定神闲,虽然前面已经耗费许多气力,其临场反应能力何其敏锐,没等清风枪靠近,早已来了一记‘滚地躺’,躲过了这威猛的一击。
还没等拓跋吾宗反应过来,吴永麟后发先制,以一记‘上步崩刀’粘了上去。此时如果不速战速决,等后面的追兵围堵上来,自己和这些人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
拓跋吾宗的银枪舞的像一条水龙,此人的武功是何等的高明,战场的经验能力更不是吴永麟所能比拟的,似乎识破了吴永麟的诡计,将枪尖破入地面上的青砖内,将整根银枪弯成了弓形,待吴永麟靠近的那一刹那,将银枪崩弹的力量释放了出去,而后又旋转回身接过了从吴永麟身上弹回来的银枪,以一记‘飞龙入海’,直接朝刚刚被长枪弹震到旁边的城墙上,现在正靠在墙边上喘息的吴永麟刺了过去。
也许是没料到吴永麟会硬生生受了这一刚猛的之枪,也许是用力过猛,拓跋吾宗的银枪脱手后透过吴永麟的左肩,直接将吴永麟钉在了墙上,看着此人流血不止,直到停止了抽搐。
拓跋吾宗以一种胜利者的眼神望了望周围忿忿欲出手的僧人,侧身想拔回刚刚出手的银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出手的银枪从枪头处应声而断,透肩之人直接顺着钉在墙上的枪杆,冒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硬生生的将身体从枪身上拔了出来,虽然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但吴永麟还是将一把钢刀抵在了拓跋吾宗的喉咙上。
“以你现在的伤势,我可以轻易的反手将你制服。”
“你可以试试。”吴永麟用刀尖划破了拓跋吾宗喉咙的一处皮肤,一丝鲜血顺着刀尖沁了出来。
拓跋吾宗被此人隐忍的勇气所叹服,也许是英雄惜英雄,话语一转:“即使我放了你,以你的伤势,估计也活不了几日,何不留下来,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我倒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我们不是同一路人,如果有机会,我愿意与你在战场上再厮杀一回,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拜的这么惨。”
“你们走吧......放行。”随着城门‘吱嘎吱嘎吱嘎’的打开,众人慌忙朝城外跑去。此时,远处的一匹战马驮着萧红菱正驰骋而来,马上的丽人显得焦急万分,眼中还热泪盈盈。
吴永麟站在河边,望着冰冷的河水,他的身体也在渐渐的冰冷,意识也在渐渐的模糊,萧邦和胡正彦带的人马也渐渐的近了,在这些人的前面还有一个俏丽的身影。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形单影只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丽人口中呢喃着动人的旋律。
原本迷离的吴永麟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的说道:“你是心梅,你是心梅。”
说完使出身上最后的一丝气力,朝丽人身上扑了过去,萧红菱正想去接住那让自己幡然醒悟的真命天子,突然,一支冷箭从侧里射了出来,目标直指自己的情郎,她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血雾从她的身体里溅射出来,像一片绚丽的彩霞,烘托着她娇美的身姿,她带着恋恋不舍的目光堕入了冰冷的河水中,但那一刻她却是最温暖的。
这个世道给了他们机会,却没有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再次错过,旁边的厮杀还在继续,而吴永麟此时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带着与叶心梅生生世世的信念也投入了河中,溅起阵阵水花,也许,他们在龙宫再次相遇,继续这一世的未了情。
这一夜,卧佛寺僧人全体战死,无一生还,蛮世祖苦心安排的一切付之东流,但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保存了那个世子,至于他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自有后人来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