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颔首,道:“洞天部留下收拾善后,其他人各按序列,由姚大哥引路前往。”
命令一下,林内两百余人除了洞天部的教众,一起随着林熠和姚人北御风而起,往西北方向的雪风谷飞去。
滂沱的大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成了众人最好的掩护,谁也不会料到,此时此刻,正有着一股愤怒而庞大的洪流跨越雷雨,杀奔着空寺。
众人在雪风谷山崖上落定,鸦雀无声地俯瞰谷底。狂风暴雨里,崖顶皑皑积雪被卷吹而起,形成一蓬蓬白茫茫的浪涛,更增肃杀之意。
邓宣、花千迭、仇厉、石品天父子等各家的首脑人物,肃立在林熠身侧,姚人北伸手指向崖底隐有一点微灯的地方,道:“那里就是着空寺,盈姑娘的锁心玉,便是被她捏碎了扔进寺外的溪流里。”
林熠默默审视片刻,下令道:“凌长老率幽天、洞真两部在寺后潜伏;石宫主率所部负责南方;邓宫主率金牛宫部众埋伏于寺北。花宫主,你和我带人从正门进去。
“咱们既为救人复仇而来,就不必讲什么道义规矩,只要正门喊杀一起,立即四面围攻,先找到花纤盈,再寻盘念方丈算总帐。”
他身后这些无不是敢说敢干的魔道巨头,这种干净俐落的突袭正合心意。
花千迭赞成道:“对,先救出盈儿,一来免得咱们投鼠忌器,受他们的要胁,二来坐实证据,看盘念方丈如何抵赖。”
林熠道:“冤有头,债有主,寺里的秘宗僧人未必知情,稍后动手时尽量生擒,更不必毁损着空寺,暂时给别哲法王留些情面。”
众人纷纷点头应下。
唯独白老七不以为然道:“人就在他们庙里了,还说那些秘宗秃驴未必知情?分明都是一伙的,杀了没错。”
林熠摇头道:“姚大哥只说,锁心玉沉入了寺外的溪流,可没确认纤盈定在着空寺内。咱们万一搜索不到人,怎么办?”
白老九搔搔脑袋道:“我懂了,打大般若寺的秃驴总是没错的,谁叫盘念当街劫持花丫头,又设计暗算咱们?纵是咱们在寺里搜不到人,只要不杀人不放火,也就不会和秘宗闹得太僵。”
邓宣问道:“如果我们在着空寺里找到了纤盈,那又该如何?”
林熠淡淡微笑,说道:“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杀盘念,血洗着空寺!”
凌幽如素来杀人于谈笑之间,此刻却犹豫道:“万一别哲法王恼羞成怒,容姑娘可就危险了!”
叶幽雨罕有地插话道:“凌长老,你还没明白林教主的意思。假如盈姑娘果真被拘禁在着空寺内,秘宗与禅宗联手绞杀圣教与各大魔宫的意图,即已昭然若揭。
“咱们今夜不快刀斩乱麻,先解决了大般若寺,明早他们一样会置本教于死地。莫如屠灭着空寺敲山震虎,令别哲法王忌惮咱们的实力,容姑娘反得安全。”
邓宣嘿然道:“大般若寺、天宗、秘宗联手又怎样,大不了就与他们同归于尽,大家都干净。”
林熠肃然道:“眼前险恶的局势,大家应该都清楚了。这件事情归根结底,除了花宫主外,和其他各位并无直接关系,要是现在退出也还来得及,林某也能体会诸位苦衷,绝不怪罪。”
石品天哈哈一笑道:“怕个鸟!***,咱们魔宫什么时候任人宰割过?索性来个通杀,管他什么天宗、禅宗,连带秘宗一块儿搓扁了!”
邙山双圣喝彩道:“说的好,搓扁他们。”
林熠见众情激昂,挥手低喝道:“按令行事,各就各位!”
三路人马在凌幽如、石品天和邓宣的率领下,悄悄潜下山崖,进入预定的位置。
林熠回头向姚人北招呼道:“姚大哥,咱们也下去罢。”率先飘身飞落谷底。
他一马当先在前开道,身后紧跟着姚人北、仇厉、邙山双圣及叶幽雨等人。
众人均晓得,大般若寺号称禅宗圣地享誉千年,而盘念方丈虽不在三圣五帝之列,但人的名,树的影,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眼看就在近前。故此振奋精神,随着林熠若猛虎扑食冲向着空寺。
到得门前众人止步,仇厉二话不说凌空出掌,一蓬血雾“呼”地汹涌而出,“砰”一声将两扇紧闭的正门激飞出去,碎裂成粉末。
在前院房檐底下守夜的两名僧人听到动静,匆忙跑出来,惊问道:“什么人?”
仇厉也听不懂西域语,鼓气扬声冷冷喝道:“圣教林教主驾到,让盘念方丈出来说话!”一言既出,寺庙里的大钟被震得嗡嗡响鸣,声势骇人。
林熠一整衣冠,阔步走入庙门,那两名守夜僧赶忙伸手阻拦道:“请先留步,小僧即刻通禀住持!”
话未说全,眼前青影闪动,身子一轻,已被叶幽雨一手一个,如老鹰抓小鸡般扔了出去。
前殿左首的门洞灯火乍亮,一群僧众提着灯笼、举着火把涌将出来。正中一位老僧白髯如银,气度优雅,正是大般若寺方丈盘念大师。
在他左面是一位秘宗老僧,神色微现惶恐,手持法杖亦步亦趋,想来就是着空寺的住持霆雷上师。
右面站着的一名虬髯老僧,身材魁梧、气势雄浑,怒声暴喝道:“什么人敢在佛门圣地伤人肇事?”
林熠站定身形,众人在他身后扇形排开。
仇厉冷笑道:“盘岗大师,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没瞧见本教林教主在此?”
盘岗大师满面怒色,“哈”地一笑讥诮道:“我当是谁,恁大的阵仗,敢情是一班冥教的魔头前来生事。林教主又怎的,便能无缘无故毁山门、伤佛徒么?”
林熠也不生气,悠然道:“本教虽僻处南方一隅之地,不敢和号称禅门正宗的大般若寺相提并论,可也深知恩怨分明的道理。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林某不才,正想请诸位大师指点一二。”
盘念大师手转佛珠,问道:“请问林教主深夜登门有何见教,不妨直言。”
林熠暗自一声冷笑,斩钉截铁道:“救人,算帐!”
盘岗大师愕然道:“救什么人,算什么帐?”
白老七忍不住出言损道:“哟喝,装模作样闹得还挺像,怎么不改行去唱戏?你们抓了青木宫的花丫头,说好今夜子时在城东二十八里白桦林交人,却布下陷阱,险险把老子们一网打尽,这会儿还来装什么无辜?”
盘岗大师脸上越发惊讶,大声道:“你说什么,咱们何时抓过青木宫的人,又何时暗算过你们?”
盘念大师垂目合十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息怒,恐怕此间多有误会。”
“狗屁误会!”白老九见两个老和尚百般抵赖不肯认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呸”地一口浓痰朝对方唾去,怒道:“昨天下午老子亲眼见你抓走了花丫头,这时瞧咱们找上门来,心里害怕,便想当缩头乌龟么?”
这边唇枪舌剑,另外三面已传来阵阵喊杀声。
着空寺的住持霆雷上师色变道:“林教主,贵教何故又要围攻我着空寺?”
林熠好整以暇回答道:“自然是在搜救盈姑娘。倘若此事查明与贵寺无关,林某自当向上师谢罪致歉,可若是不巧从贵寺搜出了盈姑娘,上师便看着办吧!”
盘岗大师喝斥道:“林熠,做人不要太嚣张了!就算要找借口与敝寺为敌,也不必牵累着空寺。叫你的人立即停下,老衲来领教你的高招就是!”
林熠摇头道:“对不起,负责搜寺的除了本教各部人马外,还有金牛宫、天石宫的朋友,他们可未必肯听林某的号令。今夜不把着空寺揭地三尺寻出花纤盈,请恕我们不能停手。”
盘岗大师道:“要是你们在寺里搜不到人,又该怎么说?”
花千迭冷笑道:“好办得很,那就着落在贵寺盘念方丈的身上,连带白桦林的血帐一并结算。”
突然后院火光冲霄,转眼间熊熊燃烧了起来。众僧一阵骚动,无不怒色满面。
霆雷住持叫道:“哎呀,大家快去救火!”
盘岗大师“铿”地一振伏魔金杵,怒声道:“林熠,你这魔头,竟敢纵容手下放火烧寺,老衲岂能容你?”纵身就要冲上来。
不防面前身影一晃,盘念大师已拦住去路,和声道:“师弟,勿动无名之火。此事多有蹊跷,尚需谨慎处置。”
盘岗大师虽是佛门高僧,但生性刚烈暴躁,又专修“霹雳伏魔”的佛家心法,逾两甲子,更是老而弥坚。
但方丈的话里自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惊怒之下只得狠狠挥杵,“轰”地在地上砸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大坑,无可奈何道:“唉,师兄你就是好说话。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谨慎?”
盘念大师微笑道:“若你心头无碍,又何来火烧眉毛?霆雷住持,请你传下法谕,命贵寺僧众无需抵抗,尽皆到前院集合,林教主也必定会有所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