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不然小师妹哪还如现在这般淡定。”他又多说了一句:“小师妹,待身体好些了,就、就去看看师父吧。向他问个安好也行。”
我闭上眼,缓缓应道:“晓得了,一会儿就去。”
(三)
说起我的师傅,他是上天入地无人能及的三界司战神君。师傅座下有十二个弟子,我排第十二,上面有十一位师兄。
我的师兄们,个个修行独到,成果深厚而奥妙,早已位列仙班。他们不仅脸面长得好,一些歪门邪道更是修得博大精深。
譬如,大师兄溪羽风骚摇摆,生得一颗八卦玲珑七窍心;二师兄尚瑱沉默闷骚,学得一手装逼假正经;三师兄宸辕,练得一曲话唠赛群音……十一师兄沛衣,养得一条毒舌神经病。
而我,说起来颇有些没面子,在昆仑山修行了七万年,至今日才修成一个小神仙。我私下忏悔了一下,大抵是我的资质不够。
在歪门邪道方面,我并未在某一方面努力钻研,而是方方面面都浅尝辄止,自然是更加不如十一位师兄出众。
关于我的身世,听大师兄说,我是师傅七万年前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那时正逢鬼界和天界大战了一场。
对于我是怎么被捡来的大师兄倒没怎么说,那场鬼界和天界的大战他说得甚为详尽。大师兄喜欢偏着跑,都是老毛病了。
还好,这七万年来我在昆仑山过得颇为滋润。师傅待我十分好,我觉得自己是在众师兄们的羡慕嫉妒恨中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这摸爬滚打多了,自然皮糙肉厚了些。这皮一糙肉一厚,偶尔做出些下流无耻的事情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幸的是,那种事我干得不是十分多,我很看重矜持。尤其是在师傅面前,我特别讲究礼貌和节操。
放眼望去,这整个昆仑山我最最尊敬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战神师傅了。
当年我年少不更事,那时还不知道师傅是震惊三界的司战神君。无意中听师兄们夸夸其谈的时候,才晓得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大概是七万五千年前,估计我还没出世,师傅就曾带领三界和魔族大战了一场。在师兄们唾沫横飞的讲述下,我大致了解到了当时的战况是多么的激烈。
我料想,那战场定是神魔万千军士对垒,师傅身披银色铠甲,英姿勃发。他手里神剑一挥,神魔交战。整个战场血肉横飞。
那一战,魔族退败。休养生息了许多年,直到现在也没敢再与神界造次。估计是被师傅给打怕了。
可,师傅是个战神,太不像话了。
(四)
我兀自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待身体有了一些力气,方才起身换衣,去向师傅问个安好。
此番历劫成功,全靠师傅平日里对我悉心栽培,教导有方。
几步走到师傅的卧房门前,我秉着对师傅滔滔不绝的敬意,深深作了一个揖。师傅待我恩重如山,不仅把我收留在昆仑山,还带我修行,简直是比我父君还要亲。
咳,我是捡来的。
我冲里面恭敬道:“师傅,徒儿历劫已成,特来向师傅问个安好。”
“进来吧。”里面传出师傅懒懒的声音,像刚睡醒一样还有些疲惫。
我推门而入,见师傅正侧躺在榻上。顿时一愣。
之所以我一直觉得师傅身为战神太不像话了,就是因为师傅的容貌。初初听师兄们提及时,我还以为他们是在诓骗我。师傅他一个温和飘逸的神仙能做个啥战神?
我私以为,但凡战神,皆应该是战甲披身、身材壮观、眉目壮阔、长相壮烈,这样每每一出战对方必定被吓得屁股尿流,才不会愧对于战神的名号。
可这个师傅,非但没有战甲,时时刻刻都只着了一件轻飘飘的黑衣袍子;身材修长;脸长得比画得还好看,轮廓分明,眉目之间暗含一股风情。
我觉着,男神仙长得太好看也不是一件特别优美的事情,昆仑山上一干师兄们的容貌已属妖人,可师傅一出,必属人妖。
曾经一度,我因为师傅是战神这件事忧思连连,一蹶不振好些日子。师傅颠覆了我一直以来对战神的滔滔幻想,而以一副斯文颇有些小白脸意味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一时是有些难以接受。
现在看来,时日虽过去了那么多年,师傅的容颜未变,而我却对师傅愈加尊敬了起来。能以师傅那样一副柔弱的模样当上司战神君,委实是不容易。
这样想着,我就愈加恭敬地弯身行礼,行了个大礼,道:“师傅,徒儿来看您了。”
师傅离了榻,走得近了些,问:“弦儿此番历劫,身体可还受得住?”
我微微抬头,恰好看见师傅微微扬起的嘴角,遂忙低下头,答道:“回师傅,徒儿甚好。”
师傅待我很体贴,虽然他看起来如此年轻,把他想象成我父君委实有点扭捏难为情,但我却是对他无比尊崇的,我觉得与师傅说话眼神停留在他嘴巴以下就行了,再往上就不好了。
师傅沉吟了一会儿,似叹息一般,与我道:“如此便好。弦儿刚受了天雷,身体还没痊愈,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我赶紧再鞠躬,作揖道:“是,师傅,徒儿先回去了。”
师傅那声叹息若有若无,缠绕在我的心尖,挥散不去。我安静地退出师傅的卧房,随手掩上房门前,再稍稍望了里面一眼。
这一望,我心惊肉跳,竟看见师傅步子踉跄,身体微颤着往一边倒去!如轻飘飘的纸一般好不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