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声如银铃般笑了几声,就一提马缰,挥靴夹着马腹绝尘而去。
眼见一人一骑一貂消失在道路深处,楚明秋一脸深思。
花著雨看了他一眼,也不和他搭话,自顾进了厅堂。回到屋里,四姑已安然无恙,原来是贺兰晴在花著雨熟睡之时就进来帮她把蛊毒给解了,果然是一个信人。
早饭是在楚明秋和张知府的陪同下用的,才刚放碗,就见到李虎一脸沉重地走进来,“殿下,张大人,属下刚才总算从我们昨晚抓到的那个歹徒嘴里撬出一个消息,此去曲靖恐怕路上真的不会太平。”
一直神不守舍的楚明秋微皱眉,“什么消息?”
“那兔崽子说他们接到死命,昨晚所有上青城驿馆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就算昨晚没事,今天也一定叫我们出不了上青城。”
楚明秋脸色一冷,“我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还有什么手段?可有问出是谁指使?”
李虎惭愧摇头,“那兔崽子嘴巴硬得很,如果不是被属下激将,恐怕这个消息也难以挖出来。”
楚明秋扭头看向张知府,“大人也看到了,如果我们在上青城出了安全事故,相信大人也性命难保,希望大人能倾尽全力护送我们到曲靖。”
张知府抹着额头的汗,恭敬道:“四皇子但请放心,下官怕人手不够,已经向驻扎上青城的文将军求助,相信文将军不时就会加派人手过来护送殿下等人去曲靖。”
文将军正是文贵妃的堂兄,是文家唯一品级最高的武官。不过这将军也只是个不掌实势的称呼,在这上青城的军营中,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却是另有其人。
楚明秋这才面色稍霁,正要说话,外面匆忙进来一个官兵,禀报道:“大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一直在盼着的文将军的人盼是盼来了,却看到他们一行十多人又转向往西北方向而去。本来我们以为还有另外的人马,结果等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卑职不敢再耽搁下去,只好禀报大人,看大人要不要再派人催催。”
“来了又走了?”张知府一呆,看了看天色,“时间已不早,要说文将军的人……”
楚明秋脸色突然一变,“敢问张大人,落凤坡在什么方向?”
张知府呆愣,“从上青城往西北方向就是落凤坡……”
“不好!恐怕是有人想对睿郡主不利。”楚明秋推桌起身,迅急吩咐道:“李虎,你现在随我带人往落凤坡赶一趟,张大人,你现在派人暂时护送七小姐起程,不论如何,本宫都会在进入曲靖地界之前大约辰时末追上去,就这样。”
吩咐完,不待人回答,他已带着李虎和他的那些手下骑马飞快离开了宋家大院。
花著雨从来还未曾见过他如此凝重心焦的样子,心下不由鄙夷,究竟是他在耍什么诡计,还是真的担心贺兰晴的安危?
就算他真是关心贺兰晴,是不是也太超出了常情?
往往超出常情的事情后面都会隐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忽然之间如此热心,难道楚明秋对贺兰晴动了什么歪心思?
被托付此重任,张知府更为战战兢兢,一经楚明秋提醒,也不敢再去催文将军的人了,当即安排约五十人的官兵千交待万嘱咐地把花著雨送上了南去的路。
此时此刻,方篱笙带着高山大半夜的紧赶慢赶,总算在天光大亮前赶到了上青城。当高山正欲潜进上青城驿馆问点消息的时候,却见楚明秋带着三十多骑往西北方向急驰,两人不由惊诧,楚明秋的目的地是曲靖,为何又背转了身?花著雨呢?难道他们来迟了,她已经出了事?
高山心存疑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冲进驿馆找个人问个清楚,方篱笙却是一把拉住他,低声道:“急什么?你忘了龙九也在上青城?”
经他一说,高山才反应过来,“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上青城书局。”
方篱笙“嗤”地一笑,“你这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不是主张不管花七小姐的事的么?这会子怎么了?”
高山脸皮发烫,嘴硬道:“属下这还不是怕七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您老人家会跟我拼命?”
方篱笙嗤之以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高山无话可说,埋头猛走。
上青城书局并不远,也算是处于城中繁华地段,每天客人来往,书局的生意也不过是不好不歹,算不上多赚钱的买卖。
方篱笙和高山牵着马来到书局门口,掌柜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才刚拉开门,还在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一睁眼看到门口多了两个人,也不惊,只是客套道:“两位客倌一大早要买什么书?”
方篱笙径自晃进书屋,左右看了看,“掌柜的倒是悠闲,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也不怕生意给跑了?”
年轻人咳了一声,“客倌多虑了,我这书局开着,多的都是老主顾,只要是我的生意,无论如何都不会跑的。就如客倌,大老远的跑来,不就是想买这种书么?这不,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方篱笙睨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没有封页的书,笑微微道:“你倒是自信得很。不知道你卖的书究竟合不合我的意……”
他的神情一下子愣住,高山觉得奇怪,探头一看,木纳的脸面上顿时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他憋着笑,“果然只有龙九才知主子的心,这本书再适合主子不过。”
方篱笙眸子像带着电光一样扫了他一眼,随即把书一合,一把扔到龙九脸上,微眯着眼,“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还在研究《春宫十八式》,也不怕我把你丢到万花院让那些懂得七十二式的花娘蹂躏?”
龙九把书从脸上拿下来,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另一个厚厚的本本,“我不过是体会错了主子的心意,主子又何必要如此厚待于我。拿去吧,这是上青城所有闺阁千金画像和喜好,主子可以随便挑个如花美眷……”
方篱笙瞧着他,笑吟吟地,“你以为我来是为了选女人?”
这个笑容让龙九心里微微发怵,总算收敛了些许道:“看来是我又会错意了。”
方篱笙哼了一声,拂袖道:“昨晚四皇子护着花七小姐应该是住在了上青城驿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龙九脸色一正,“就我所知,昨晚先是有人袭击四皇子,后来四皇子带人追击。然后就是七小姐遭遇被人操控的蛇群,大半夜的时候幸好被恰好路过的兰陵王独女睿郡主逼退。现在他们都已安然无恙。”
“可是我们刚才进城的时候看到四皇子又带着他的人马往西北而去,他不是应该带着七小姐往曲靖去么?”高山道。
龙九微拧眉:“据我刚才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张知府特意请了文将军派人过来护送七小姐,结果文将军的人没来,又有人禀报说是文将军的人已经转向西北方向。而一大早的时候,睿郡主就是只身前往西北方向的落凤坡,估计是四皇子得到了什么消息,怕睿郡主有什么危险,前去相救了。”
“意思是说,现在七小姐应该已经独自前往曲靖?”
“差不多,不过张知府已派了五十个左右的好手护送,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到这里,方篱笙忽然道:“昨晚七小姐遭遇蛇群的时候,张知府在干什么?他没有去对付那个驱蛇之人?”
龙九想了一下,“张知府因为发现有人袭击四皇子,便也带人跟着去追捕了,只留了一部分人在外院守着。”
方篱笙沉默,高山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方篱笙眉目渐冷:“四皇子是什么人?他居然为了区区歹徒而带人马追击,分明不合常理。而张知府胆敢撇下重要人物追随而去,更是不合常理。”
高山眉一抬,“难道四皇子和张知府是故意找个由头撇下七小姐,然后让人好趁这个空档对七小姐不利?”
“可以这么理解。”方篱笙嘴角漾起一抹未达眼底的笑意,“所以说,张知府的那五十个好手说不定正是五十个刽子手。龙九,你稍为收拾一下马上来,我和高山先追过去。”
龙九背脊一直,“要不要带人?”
“不用。那些跳梁小丑,我们三人足矣。”方篱笙边说已边与高山步出了门外。龙九难得见他如此郑重,不担耽搁,赶紧进屋换了装,将书局门一关,就骑马追了上去。
终于出了上青城,花著雨坐在马车内,心神不宁,总觉哪里不对劲。她撩开车帘朝外望去,此时官道上人迹渐少,偶有健马飞奔而过,踢踏的马蹄声更让两旁尽是荒草的官道显得空旷。
据她估计,出了上青城,离曲靖也不过就三四十里,半日车程就可到达目的地。而这些骑着马的官兵神情严肃又紧张,好像绷紧了神经全面严阵以待一样。
毛姑见她神色不对,在旁边低声道:“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花著雨放下帘子,不动声色道:“不知道。不过等一下我若是说要方便,你们两人一定要给我细细观察这些人的神情。”
四姑微愕,“为什么?难道小姐是怀疑这些官兵……”
花著雨摇头,“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不见得他们会有什么问题。”
就在她们说话间,几人只觉车头一转,人差点偏了出去。毛姑探头看去,竟看见队伍朝右侧的小路行去,不由问道:“官爷为何走小路?也不怕颠簸了我家小姐?”
领头的是一个小知事,约摸四十来岁,叫赵川。他骑在马上轻便解释道:“走这条路更近一些。而且一般外地人不会知道这条捷径,所以相对更安全。让花七小姐放心吧,我们定然会将她安然送往曲靖,不会出差错的。”
毛姑缩回头,四姑警惕道:“小姐猜测得没错,恐怕真是有问题,想不到张大人如此胆大包天……”
花著雨以指按住她的唇,“别说了。我们心里有数就是。等会我想法下车后,倒是务必要抓两个人来问问实情。”
毛姑四姑同时点头,“我们谨遵小姐吩咐。”
马车转弯后的道路要窄得多,却也不影响车行。只是道旁野草深及齐腰,不时还有一些土坡小树林,越发显得这条路荒凉无比。
“麻烦,请问能不能停下马车,我家小姐肚子有些不舒服。”四姑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