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飞扬知道西岗村的情况,他们大多数人靠种田为生,每年除了口粮用度,几乎存不了几个钱,如果家里有人生病,或者小孩上学,可能还会入不敷出,他们连去医院看病都去不起,也拿不出钱打官司。
雅达利公司和西岗村只隔一条马路,按理说西岗村的村民也可以去雅达利上班,不过按照行政区划,西岗村属于昌源县昌西乡,路对面的大寨村属于城关镇,雅达利的用工基本上是城关镇的人,跟昌西乡和西岗村没有什么关系。
后来西岗村的村民发现雅达利公司每天都将大量的废气废水排放到家门口,双方发生了几回冲突,村民们不愿意成为雅达利的帮凶,雅达利也不愿意用西岗村的人,所以直到现在,雅达利工厂中的西岗村村民依然少得可乐。
“保田叔,省城这边有法律援助,可以免费为你们打官司,不需要你们花钱。总之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们只要准备出庭作证,配合律师向雅达利索赔就可以了。”包飞扬再三叮咛打气,否则他这边积极动作,万一西岗村被威逼或者诱惑放弃了索赔的要求,那他就没有办法了。
和王保田打过电话,包飞扬就开始琢磨跟雅达利打官司这件事,虽然他和王保田说得很轻松,但是他知道这个时期的环保官司并不好打。
虽然法律的规定非常明确,雅达利公司的排污行为也非常明显,但是打官司要的证据的,他可以想办法搜集雅达利排污的证据,但是排污和西岗村村民血铅超标之间是不是有直接的关系,却很难界定。
从常理上来说,当然是有关系的,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但是法律不讲常理,讲的是证据,以及严密的推理论证。
国内现在的环保官司非常少,一方面是人们的环保意识还相对比较淡薄,就算周围的环境被污染了,也很少选择打官司索赔;另外一方面则是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苦心谋求发展的情况下,政府也不支持这种官司,能够调解的尽量调解,无法调解的也多数被压了下去。
因为是民事诉讼,环保厅不能作为这起诉讼中的原告,原告必须是西岗村的村民,起诉的法院又只能是昌源县人民法院,国内的司法体系并不像西方那样实行三权分立,其**性和后世也不能相比,可以说昌源县人民法院是接受昌源县委、县政法委领导的,他们能不能保持客观公正,也是个问题。
当然,如果昌源县人民法院作出的判决对西岗村的村民不利,他们还可以选择上诉,但是一来二去,时间就拖得太长了。
包飞扬希望这次诉讼尽快审理结案,这样雅达利的赔偿才能够及时到位,村民们才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
包飞扬在西京并不认识什么律师,他打电话给涂小明,涂小明以前在西京的交际圈也比较狭窄,他本来想找朋友帮包飞扬打听,包飞扬想想还是决定算了,涂小明出面肯定能够找到律师,可是他的身份比较敏感,让他为了这种事情欠下人情也不好。
包飞扬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大伯包国强的秘书周书刚,周书刚在中天市的时候就担任包国强的秘书,可谓包国强最为信任的人之一,和包飞扬也很熟悉,听了包飞扬简单介绍的情况以后,就笑着说道:“飞扬啊,律师我是认识几个,可是熟悉就谈不上了,要不我跟司法局打个招呼,你去那边问问看?”
包飞扬知道周书刚跟随伯父来西京的时间确实不长,他找周书刚也是想通过司法局的关系打听一下:“行,那就麻烦周哥了。”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周书刚笑着说道:“对了,飞扬啊,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正要打电话找你,昌源县的事情是不是很棘手啊?”
“怎么,周哥听到了些什么?”包飞扬敏锐地意识到周书刚说的这句话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果然,周书刚点了点头道:“是啊,现在市里面有一种声音说你为了个人的政绩,急功近利,要将昌源县的支柱企业逼上绝路。”
包飞扬不用考虑都能够想到这肯定是某些人故意散播的消息,就是为了给他施压,让他陷入被动。
“周哥,看来这事的阻力挺大的,不过你放心好了,我能够应付。”包飞扬说道。
周书刚不由笑了,想一想当初他们在中天经历的那场风波,现在这件事对包飞扬而言只能算小场面:“飞扬,我相信你能够处理,不过也不要太勉强,现在市里面出现这种谣言,书记他就不好站出来支持你了。”
包飞扬道:“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伯父出面,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周书刚又跟包飞扬说了说详细的情况,事情还不止流言那么简单,昌源县的几位领导这两天不断往市里跑,昌源县委一把手吴大昌还跑到赵文斌和包国强面前告状,认为包飞扬太急功近利,完全不考虑地方上的发展。
吴大昌是去燕京治病的西京市市长秦世章的老部下,包国强和赵文斌虽然将吴大昌训斥了一顿,但是却不能不考虑这件事的影响,他们两个一个是新上任的书记,一个只是暂时主持市政府工作,如果贸然表态,很容易激起底下反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