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为了能时刻侦查到崖顶别墅的动向,他们不得不把帐篷搭在一处迎风的山坳,海风呼啸,吹得卓阳时不时嘎巴吐出几口细砂,还非说那是咸味的海盐。
卓阳自告奋勇搭帐篷,却手忙脚乱半天弄不好,卓婉绑起头发来帮忙,旁边整理枯枝的路遥瞧见她晒红的脸和胳膊,忙拦住她,“你去盯梢,别因小失大,喏,把伞撑起来。”
卓婉便抱着瓶水,坐到路遥收拾出来的一块干净石头上,遥遥望向崖顶那栋孤冷阴僻的别墅,嘴唇紧紧抿着,眼神却有些茫然。
路遥接过搭帐篷的活,时不时看一眼卓婉。
在卓阳手里死物似的帐篷到路遥手里转瞬复活,支架嘎吱嘎吱响了几声,一顶户外帐篷像充气球般迅速撑开,眨眼间,已经严严实实扎根在平整的土地里。
路遥不以为意,拍拍手又要去搭火堆,计划在天黑前生好火。
卓阳里里外外钻了几趟帐篷,跑到路遥身边赞不绝口,“你好像什么都会,有你在,我们根本吃穿不愁,你简直就是我们的哆啦A梦。”
路遥头也不抬地笑,“你们不愧是亲姐弟,要么同仇敌忾对我赶尽杀绝,要么煮粥焚须对我糖衣弹炮。”
“什么意思?”卓阳想了想,明白过来,“是不是我姐刚刚也对你感恩戴德了?”
“感恩戴德不至于,她只要接纳我,我就很知足了。”路遥仰起头,一张开朗笑脸在海边骄阳下白到反光,竟然也让卓阳一时间瞧傻过去,恍惚间明白卓婉所谓的貌美如花,是个什么意思。
可惜好花不常开,起火的五分钟里,路遥一张神赐的白脸迅速被熏成黑灰色,他愁容满面,翻着枯草抱怨,“这些草没干透,不容易着,好不容易烧起来了,又是一大股烟。”
卓阳也犯愁,可路遥都棘手的事,他更无能为力。
“你们看,有人过来了。”卓婉突然开口,路遥和卓阳一起转头,就见位衣衫褴褛的驼背老婆婆背着个大竹篓朝他们蹒跚而来。
老婆婆走得近了,好奇打量卓婉一行人,叽里咕噜开始说话,她声音不大,口齿含糊,乡音且重,三人中只有语音识别系统较强悍的卓婉勉强听懂了,她对老婆婆说:“没关系,这里安静!”
老婆婆走近几步看他们点的火,连连摆手,指手画脚教了半天,见路遥一脸懵懂,索性放下竹篓,从里掏出一捆干巴巴的枯草,又把被卓阳弄乱的枯草树枝分类整理,麻利地将火烧起来了。
眼见火光愈盛,卓阳想感谢老婆婆,便从自己背包里翻出钱包,颠颠地走到老婆婆身前,从钱包一叠崭新钞票中抽出一张百元递给她,说是谢礼。
老婆婆起先不肯收,几番推辞后收好,卓阳替她拎起大竹篓,将她送出一段路后才回来。
回来后,卓阳说:“那婆婆是个拾荒的,家在另一边海岸,家里似乎只剩她一个人。”
卓婉却说:“小久,你刚刚不应该给她钱。”
“为什么?”
卓婉说:“咱们身处异地,又是这种荒郊野岭,钱财外露,最怕被有心之人惦记上。”
卓阳不赞同道:“可她年纪那么大,又热心肠,还帮咱们生火,不好什么都不表示吧?”
正在维护火堆的路遥插嘴道:“你可以给钱,但应该在咱们离开前。”
卓阳左右看看这两个人,撇撇嘴,“我姐多疑也就算了,怎么连你都近墨者黑了,枉我当初矢志不渝地给你买船票,啧!你们又不是没看见那婆婆,一把年纪,背驼成那样,又是好心好意来帮助我们,她要是坏人,我把头砍下来给你们当凳子坐。”
卓婉见他当真不高兴,也不再多说,只埋头嘀咕了一句,“……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
这话她经常挂在嘴边。
路遥知道这对姐弟今天心情都不痛快,忙转移话题,“夜里咱们分两班守夜,我上半夜,小久下半夜,怎么样?”
卓阳闷闷不乐地答应,举着烧火棍,百无聊赖往火里捅。
路遥看看卓阳,又看看卓婉,眼珠一转,搁下烧火棍,拉着两姐弟爬到山坡上,指着正前方无尽暮海,笑道:“你们看,晚霞从天上漫进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