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舒百灵惊叫出声,叫声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因为整个刘家庄的人都在尖叫,无头苍蝇似地乱转。
天上,镜公子神祇一般,俯瞰而下,一张面孔,山脉般庞大,鼻梁就如擎天之峰,嘴唇似裂地峡谷,两只眼睛如两座深邃湖泊……
“镜子!”
宁风面罩寒霜,两个字从牙齿缝中迸出来,充斥着冷意。
“欢迎来到镜界!”
天上的巨大人脸嘴唇开合,响彻天地的声音回荡。
舒百灵这才惊觉过来,声音还是宁风的声音,脸也依然是宁风的脸,只是放得太得了,竟是一时间认不出来。
“等等,镜界?”
他回过味来,大惊失色,“意思是……,我们在镜子里?”
舒百灵总算明白,天地间蓦然笼罩上的那一层颜色是什么由来了,同时一头雾水,脑子都成了浆糊,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跑到镜子里去了。
“镜子里,是属于我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神,我就是魔,我就是仙,我就是佛。”
“我要这天,再遮挡不住我眼。”
镜公子抬头望天,九重天上,九霄之云洞穿出两个大得吓人的窟窿,露出无边混沌的天外,这是一眼,望穿了天穹。
“我要那死去的,重得生机。”
话音落下,如时光在倒流,众目睽睽之下,山脉般倒伏在地上的老桑树重新站起,根扎大地,繁茂枝叶都在摇动,似在喜获新生。
“这……,这比枯木逢春还厉害,是扭转乾坤吗?”
舒百灵全身都在抖,没有其他可能,就是吓的。
枯木逢春已经是大妖术,可老桑树可不仅仅是寻常草木啊,这样的妖怪耗尽本源而死,竟然还能死而复生,这完全是神仙手段。
这还怎么玩?
舒百灵心里面在大叫:“完了,完了,这下玩完了。”
面对神祇一样的镜公子,他连一战的心气都没有,腿一软,直接瘫那了。
舒百灵就差一点儿,屁股就着地了,恰在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胳膊,搀在了他腋窝下,生生将他重新提了起来。
“宁公子……”
舒百灵那表情,就快哭了。
“在这里你认为自己死了,可能就真的死了。”
“振作一些,还有,聪明一些……”
宁风的声音露出几分无奈,语重心长,“……被骗一次,就够了,第二次还是省了吧,可好?”
“被骗第二次?”
舒百灵猛地一个激灵,这下不用宁风搀扶了,他蹦跶起来,不敢置信地道:“我们没有在镜子里?”
宁风抬头望天,与天上的“宁风”四面相对,淡淡出声:“人怎么可能被移入镜子里?”
“我们有这么多人,你我也不是死人,把我们不知不觉地全部移入镜子里面,就是大罗金仙也办不到吧。”
镜公子一怔,啧啧赞叹:“宁兄,你总是如此清醒,倒是在下小觑了你,贻笑大方了。”
“不过……,那又如何?”
天上的“宁风”在大笑,说不尽的张狂,道不出的跋扈,“逃不出在下的镜界,你们与被移入镜子中何异?”
“一个死得痛快,一个死前受尽折磨吗?”
“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镜公子邪魅笑容掩盖不住一抹残酷,从眉眼,从嘴角流露出来。
舒百灵抖得更厉害了,想遍了百家手段,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一出,很没出息地就想问:能不能不要选?
“你又在误导我们。”
宁风哂然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冲着天上摇。
“逃出镜界?”
“抱着这个想法,那就真的会被你一直困在这里,任凭摆布。”
天上“宁风”脸上,倏忽之间,遍布上乌云,陡然阴沉下来。
“我刚就在想,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
“你既完全了解我之前经历,还特意去除了两妖,明显是早有成算,且隐忍多时了。”
“那么,这么一个擅隐忍,行周全的人,为什么真正露面后滔滔不绝呢?”
“你是想激怒我!”
“不得不说,你成功了。”
宁风声音中尽是冷静的味道,冷静到连旁边的舒百灵都感觉到害怕。
恰如第一次打架时候,一进入战斗状态,宁风就会冷静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我险些就没发现这点,你这么做的唯一可能,就是你在等。”
“等什么呢?”
宁风自问,压根没有等对方回答的意思,一只手伸出袖外,明目张胆地夹着一张太阳神符。
他太知道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的真正忌惮在什么地方了。
神符在手,宁风施施然地一手负在身后,原地缓缓地转身。
刘家庄民,老庄主家人,再扫过老桑树,刘府大门,掠过掩月谷所在山林,他的正面,他的目光,不住地转动。
突然——
宁风身子一顿,眼前一花,下意识地伸手要挡住眼睛。
凭着绝对的冷静,飞快的反应,他生生在手挡上眼睛前,看清楚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晃花了他眼睛。
“原来……如此……”
“镜公子他在等的是这个。”
宁风现在所面向的方向,距离不知道多少里外,有一座孤峰突起。
孤峰有峭壁,面向刘庄方向,平滑如镜。
当日过正午,某个时间点上,峭壁面反射阳光到刘庄上,恰似一面镜子,镜照而耀眼。
“镜子!”
“以山为镜,天地鉴照。”
“镜公子,我不能不说一声:佩服!”
说话间,天上“宁风”色变,地上宁风冷笑。
下一刻,一道夺目的光辉,自宁风指掌间迸发出来,恍若天罚,破空而至,轰在镜面峭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