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缭缭目不转睛望着西面的燕棠,只见他凝眉侧首,手里撮着把了沙子,顺着沙盘正缓步游走。
而他对面的秦王,三十七八岁年纪,有着与皇帝太子三分相似的好相貌,眉宇间英气勃勃,目光坚毅。
一把美髯垂于胸前,面对低他一辈的燕棠,眉梢之间倒是也没有什么倨傲之色。
只不过那挺直的背脊,仍透露出来他几分不轻易屈服于人的傲气。
这是戚缭缭第一次见到萧蔚。
前世里那场仗她记得七八月时开打的,打完之后,萧蔚被燕棠自孟恩手里解救回来。
再回到京师,已经是来年正月。
她与萧珩的婚期原在十月,但因为朝中有战事,便顺延了一段时间。
她记得那会儿街上四处流传着燕棠大胜归来的消息,人们欢天喜地,称颂英武的镇北王总算将萧蔚率着二十万大军、并且集合了几乎是大殷最精干的一批将领队伍败于孟恩手下的“奇耻大辱”给洗刷了。
而紧接着皇帝便就在乾清宫一剑刺死萧蔚,御笔亲书下旨让秦王府一干人迁往北地幽禁。
……是萧珩押送他们去的。
萧蔚的死牵联着太多簪缨世家的苦痛,没有人愿意提及他,坊间各府各顾各都还来不及,何曾还会公平理性地去评判那场战事?
对于秦王府余众自然也就没有人去关心了。
而在幽禁期间他们的生死,也只有每年一道躺在皇帝案头的薄薄折子知道。
萧蔚纵然有过,但此时过错还未来临之时,却掩不住他昔年在南边抗倭立下的功劳。
战术推演比的是真本事,但看台上的人却听不真切他们说什么。
耳畔几个人开始边喝茶边猜测他们在说什么,直到那令官击鼓高唱:“镇北王胜!”
四面席上才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来:“镇北王胜了!镇北王胜了!”
戚缭缭抬眼看下去,只见官吏已经鸣金宣告本轮终止,并且贴出了这一轮胜出者的名字,赫然就是燕棠!
她心下一宽,也高兴地冲场下挥起手来。
燕棠并没有机会分心去留意周围,跟有经验的老将对阵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尤其萧蔚目前很可能又是皇帝心中出征的人选之一,那么必然有他过人之处。
他不拿出毕生所学,又如何能有胜算?
“随云这些年长进很大呀!”萧蔚洗了手,也难掩惊讶地说道,“与我上回见到你是判若两人了!”
燕棠谦虚颌首:“王叔面前不敢托大,倘若有几分长进,也有赖这些年皇上和前辈们的栽培。”
自打前些年把燕家二房摆平之后,近年他就全副精力都放在正职上,长进是有的,他自己也知道,但具体到了什么地步,却无从得知。
素日里身边虽有不少与老将们切磋的机会,可大家都因着他是晚辈,又是燕奕宁的长子而不愿出全力,哪曾像今日这般如同亲临沙场作战斗智?
萧蔚微笑望着他,点点头:“看来接下来的武拼,我不能再含糊了!”
说完他转身去了挑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