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生死过来的几个世子胡子茬儿一个塞一个地发青,哪里还是昔日在坊间街头脑肆意飞扬的那些鲜衣少年?
就连精致著称的燕棠,此刻也只剩下副完美的骨相,除去胡子依旧是刮得干净的,身上的布袍,头上的木簪,脚下的旧靴,哪处能显出什么风华来?
最为夺目的,反倒是那时刻不离身边的长剑和马鞭,以及周身那股愈加锋锐的气势。
但这样的他们,看起来又是那么的亲切。
而他们眼里的苏沛英,不同之处倒不在于他也大大有异于在京时的锦绣装束,而是他眉眼之间的沉凝,字里行间的严谨,以及受过伤流过血目睹过战争之后的稳健。
当初无奈被困于府宅之间苟且的苏公子,开始隐隐有了山水。
“京中怎么样?”燕棠没忘记当初不看好他的那些人。
“当初暗地里放风声出来的人,跟内阁冯良意有些关系。
“但是因为有梁铎的事情在前,因此没有证据指认一定是冯良意在后操纵。
“前阵子捷报频传,皇上又下旨犒赏,并传旨中军,这些声音多少被压下去了。
“但想杜绝,只怕得到最终凯旋才行。”
苏沛英往脚踝上拍了一巴掌,两只硕大蚊蝇立时被拍成了渣。
程淮之见状笑着道:“即便是凯旋,指不定还得被人当把柄,再趁势进言说勋贵居功自傲,必须削权以平衡朝纲什么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中看不惯咱们的文官岂止一两个?
“当初荣之涣不就挺硌应着泰康坊的么。
“此事即便不是冯良意的主谋,也不见得他就干净,他想削勋贵的权已经不止一两日了。”
戚子煜半躺在一张拿树枝简单拗就的躺椅上,叹喟道:“就这帮酸里吧叽的酸秀才屁事儿那么多,什么时候都他奶奶的让我拉到北地来遛遛才好!”
邢炙歪头支腮,说道:“做人别这么粗鲁,还是斯文些好。像我,我就不想这么直接,我比较喜欢揪揪他们所有人的尾巴,让都察院去跟他们算账。”
戚子煜听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扭头横睨起他来:“这德行听着有点耳熟。”
说完他顺势溜到了燕棠脸上。
燕棠眼观鼻鼻观心,淡定地拍拍自己衣袖。
苏沛英笑起来:“子煜你还是得了吧,论手黑,你斗不过你小姑父的。”
戚子煜待要沉脸,又想到了一茬儿,哼哼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妹子要被外面狼给叼走了。”
苏沛英抬头。
戚子煜得意地望着邢炙。
燕棠、苏沛英和程淮之全都转过脸来看向邢炙。
邢炙则凉凉睃向戚子煜。
戚子煜捧着肚子笑出声来!
燕棠看了他半晌,杯子放在桌上,对着草棚外道:“蓝将军怎么有空过来了?”
戚子煜笑到戛然而止,随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但草棚外什么人也没有,倒是面前一圈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