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都谢恩,坐下了,上了茶点,气氛却再不如刚才那么活跃了。
皇帝似乎也发觉了,捏着颗核桃,神色越发缓和,跟燕棠说起他这院子里的两棵梅树,墙下的两棵爬藤,又说起他东宫里那个小孙女,到最后,就说到了萧珩他们这伙人小时候。
“你们几个一般大,那会儿也没少在东宫小花园里爬地玩玩具,回想起来,如今东宫里那个秋千还是奕宁和北溟他们亲手搭的呢。
“你们几个里,数子煜最淘了,随云最乖巧,而你们俩打小就撺掇着随云去摘皇后栽的花,小星儿呢——”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萧珩:“最爱热闹的就是他了,你们一来,他就撒疯了。”
皇帝言语亲和,却莫名透着几分感怀。
程淮之见萧珩埋头磕瓜子,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想着皇帝毕竟是皇帝,总不好让他觉得在儿子面前失了面子,便圆场道:“原来咱们几个还是打小的情谊,这就难怪如今凑到一起还那么亲切了!”
邢炙也道;“是啊,小时候的事儿臣记不得那么多了,不过也常听家母提及那会儿的事情,这么说来咱们几个都算是发小。”
燕棠也看了眼萧珩,跟皇帝道:“今儿臣几个约好了有小聚,皇上不如留下同乐吧?”
“朕就不凑你们的热闹了,”皇帝笑着摆手,深深看着依旧埋头磕瓜子的萧珩,“你们去玩你们的吧,朕跟随云再说几句话。”
众人领旨,随同萧珩一道出去了。
等他们走远,皇帝收回目光,立马扭头跟燕棠道:“这小子说要出京,你听说了没有?”
燕棠颌首:“臣听楚王提过了。”
“朕觉得他这是瞎折腾。你觉得呢?”皇帝声音略微比先前高了些许。
燕棠忍不住微笑:“臣觉得也是,他又没有什么野心,当初连去西北建功立业都是皇上您给逼着去的,这会子说是要去屯营里正经带兵,臣也不信他突然之间就有了什么雄心大志。”
“可不是?”皇帝似乎觉得说到了心坎里,长吁了一口气,“口口声声说朕赶他出京十几年,不管他,这会子他王府朕给让人建好了,发小玩伴也给他找好了,他不留下来正经娶个媳妇儿生几个孩子安生呆着,还蹦达个什么劲?”
“是他不能明白皇上一片苦心。”燕棠安慰。
皇帝撩眼看了看他。
他笑道:“本来臣也不会有这些感触,但是近来愈发觉得为人父母不止是负责传宗接代而已,有了儿女,情不自禁地就想付出。
“你付出了,投入了,就再也别想割断开来。”
说完他顿一顿,又道;“又或者世上所有的情分都是如此,夫妻之间,父母儿女之间,友人之间,兄弟姐妹之间,同袍之间,最爽利的决定往往只发生在最没有牵扯的人面前。”
亲人之间的决定最不容易下,就是因为谁也没法不顾忌对方。
戚家对于戚缭缭怀孕事情如是,皇帝对于叛逆中的萧珩也如是。
终归是因为有那份情在,才会有烦恼。
皇帝扶杯沉吟半晌,末尾点点头,把这杯里的秋茶给喝了两口。
完了他又放下杯子,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燕棠,手肘支着扶手倾身道:“要不然,朕跟你商量件事儿吧。这么着,你帮朕把儿子留在京师,朕帮你把媳妇儿接回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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