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歉意道:“下回再补偿你。”
荀真脸红地点点头。
她的小脸也沉了沉,掀帘子出去,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色,看来华国的朝廷准备要响起第一声春雷了,想到江香,脚步一转,还是去探望一下吧。
江香虽然得救回来,身上多处骨折,但这都不是最严重的伤势,她的脑子因为下坠时受到重击,昏睡了两日,醒来后竟是傻傻的样子,人也认不得,只是睁着一双美目眼神空洞地坐在床上任人服侍。
她刚迈进江香的院子,却见到徐子蓉跪在外面回廊处,她在此跪已经有好些时日了,江老夫人仍狠心的不见她。
“徐小姐,你已经一日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再跪下去也不是法子。”陶英知劝说的声音在回廊里响起。
“陶公子,是我没拉好表妹才会让她遇到这种事,都是我的错……”徐子蓉哭道,那声音听到份外的凄切。
荀真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皱眉道:“徐小姐,若你真想为令表妹祈福,就不要在此跪着,而是好好去用膳换身衣物,这样江老夫人也能安心,她现在不仅要照顾江小姐,若你晕倒了,岂不是给你姨母添乱?”
“这……我没想过那么多。”徐子蓉脸色慌乱地道,她只怕姨母不原谅她。
陶英知看到徐子蓉松动下来,忙唤丫鬟扶她回去休息,看着那孱弱的背影走远,不禁叹道:“真是造孽,这徐小姐倒也是个可怜人。”
荀真却没有说话,而是两眼直视着那道身影走远,拍拍多愁善感的陶英知的肩膀,“陶哥,人各有命,你也别太难过了。”
陶英知点点头,荀真这才掀帘子进去看望江家母女,屋子里的药味很重,而架子床上的江香正睁着一双美目看着帐顶,即使心里不喜这江香,但看到她这样,心下仍不忍,扶着险险哭晕的江老夫人到榻上坐下,“老夫人,您就算哭瞎了眼,江小姐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好转,江公子已经去请名医回来诊治,江小姐会否极泰来的。”虽然这可能性很小,之前紫云县的名医已经下了诊断,江香的脑损伤很严重,这一辈子可能就是这样了。
江老夫人突然两手紧紧地抓住荀真的手臂,非常的用力,指甲已经陷到荀真的肉里,两眼严厉,口气严肃地道:“荀姑娘,你老实告诉老身,真是香儿在背后推你的?”女儿再胡来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啊。
荀真险些被江老夫人吓住了,手臂上一疼,意识回笼,遂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事实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江老夫人的茫然地松开荀真的手臂,这几天她更苍老了几分,丈夫死去,儿子又是克妻命,女儿现在又成了这副样子,她的命怎么这么苦?越想,泪水又掉了下来。
荀真也不计前嫌地给她抹去泪水,安慰了几句。
突然门帘一掀,陶英知领着新请来的名医进来,朝江老夫人拱手道:“老夫人,这是急速从京城请来的名医,还是赶紧让他给江小姐看看为妥。”
江老夫人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忙点头,看到陶英知急忙领着人进去给女儿看病,以往都不大看得起陶英知,这次女儿出事,儿子又忙着外头的事务,脚不点地,这延请医生打理家下的事务多亏了陶英知的帮忙,这才知道以前自己的眼光是带着多大的偏见。
她的手握紧荀真的手,“荀姑娘,你是个好姑娘,以往老身多有得罪,一直没给你说声抱歉,不管如何,香儿都得到了报应,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江家得罪不起宇文泓,所以还是要让荀真心无芥蒂才是重要的。
“老夫人说得哪儿话,那些事我都忘了。”荀真道。
没一会儿,荀兰也前来问候几句,虽然心里仍气这江香意图谋杀荀真,但毕竟她现在受到老天教训了,也不好再过于计较,还是前来探视一番。
越接近紫云县,晋王的脸色就越难看,他的心里总有几分不安,但是自己人传回来的信息都说太子带着羽林军往南面追去了,想到能再把荀真拿捏在手中,就有了再次置太子于死的机会,所以他观望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带着人急匆匆地赶到紫云县,留三弟在京城布置一番。
“王爷,准备进城了。”属下看到晋王的脸色难看,赶紧道。
晋王轻“嗯”了一声,但马到紫云县城的时候,还是本能地勒紧马缰绳,让马停住,他的眉头跳动了一下,总觉得踏进城里就会是一条不归路。
“王爷?”
随从都不解地看着他。
晋王阴冷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料想紫云县的县令不敢背叛他,想来是自己多心了,吞了口唾沫,还是扬蹄进了紫云县的城门。
城里静悄悄的,晋王越看越不对头,即使已近傍晚了,但这最繁忙的城门口也不该是这样冷清的,马蹄声由急到缓,不对,这里的气氛不对,拉紧马缰绳掉头就要走。
城门“轰隆”一声关上了,晋王看着那城门,心知不好。
宇文泓在城楼上出现,看着晋王的脸色越发不好,笑道:“二哥,既然来了,怎么急着走?孤可在此候了不少日子。”
“太子,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要造反?”晋王先声夺人,这个皇弟的脸上总是挂着这样的笑容,份外讨人厌。
“非也,只怕要造反的是另有其人,二哥,你在帝京城南十里坡处设下的埋伏,孤可是没齿难忘,所以特在此‘恭候’二哥,礼尚往来一番,准备让二哥感受一下孤当日的心情。”宇文泓笑道。
晋王的脸色青中带白,是极其了解这皇弟,不打没把握的仗,可见手中必定握有足够的把柄才敢这样与他挑开话来说,不过仍装糊涂地道:“太子,臣兄可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城南十里坡那次不是要抓胡国奸细吗?怎么跟臣兄扯上关系啦?”
宇文泓轻轻拍拍掌,“二哥问得好,这个问题很耐人寻味,孤可等着二哥给个答案呢?二哥,这里我已经布下了人马,二哥是要束手就擒呢?还是等着要一场争斗呢?孤都可奉陪。”
晋王的脸色十分难看,抽出腰间的宝剑,一副誓死抵抗的样子。
宇文泓也不跟他多说废话,朝瑞统领挥挥手,一场打斗就在他的眼前展开。“孙大通,去泡上一壶好茶来,孤就在此看一场好戏。”当日意图拿荀真当饵,这个仇他可记得一清二楚,这回是无论如何也要耍他一耍,方才能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晋王如打棉花一般,打不到对方的身上,而对方也不下死手,只是那样耍着他玩,将他当成了笼子里的老鼠随意戏耍。
他的长剑击中一名士兵,抹了抹脸上的血水,抬眼看向城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宇文泓嘴角挂笑地优闲啜饮着香茶,那双眸子里的嘲意更浓,春风吹动他身上的袍服,贵气中多了几分仙气,更显得那面容尊贵无比,心中暗骂一声娘。
宇文泓自然感受到这二哥的气忿,当日在那山上他比他狼狈十倍,还要担心着若迟了救不下真儿该怎么办?那时候这皇兄可还顾手足之情?往后靠在椅背上,眼里的戏谑之意更浓。
晋王虽然被手下护住,但仍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驱赶着,长这么大,所有的挫折与失败都与宇文泓联系在一起,此刻看他越是优闲,他的恨意就越浓,抢过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戢朝城楼上的宇文泓飞去,带着满腔的恨意与妒意。
宇文泓自然看到得那长戢朝他飞来,身形未动,长袖飞舞,一只手已经是稳稳抓住了那形强弩之末的长戢,目光闪烁,将长戢狠狠地插到城墙处,那闪着乌光的长戢更是振奋着士兵的心。
此时,残阳似血,人心浮动,城楼处的杀声不太响,但又是货真价实的杀戮……
晋王兵败如山倒,在夜色降临之际被人擒住,当被押走时,他恶狠狠地看了眼宇文泓的面孔,“太子,父皇不会让你乱来的,你等着接受父皇的惩罚吧。”
宇文泓挥了挥手,“二哥还是担心自身更好。”
紫云县发生的一切在宇文泓的授意下还是传到了京城皇帝宇文泰的耳里,天家无父子,对于造反之事,每一任皇帝都是听到风声即坐立不安,外加愤怒不已,即刻下旨着太子将一干人等押回京城受审。
宇文泓接到圣旨,这才准备带队回归京城,吩咐了江映准备上京,将一切事务处理妥当之后,这才转身进屋,看到荀真正亲自收拾东西,在身后抱住她的柳腰,“这就要回宫了,真舍不得你。”这段日子天天抱着她的美好日子将告结束了。
荀真笑着转头看他,“又不是生离死别,说得那么难听,况且我出来这么久,只怕尚工大人心里早就忧虑得很,是该回去了。”顿了一会儿,“对了,周叔千里迢迢给你送来了礼物,您不去看看吗?”
“走,我们一道去验收一下。”他兴致起地拉着荀真的手往外走。
“哎,东西还没有整理好呢?”荀真嚷道。
“孙大通,这儿交给你。”宇文泓大喊一声,硬拉着荀真离去。
荀真好笑地看着他像个献宝的孩子一样,玉手更是握紧他的手,只是当她看到那所谓礼物时,险些要反胃,不禁埋怨地看了眼他,“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真儿,在当下来说,这可是好东西。”宇文泓笑道,不过看到她不适应,忙拉着她在夜色中漫步,路上免不了浓情蜜意。
徐子蓉始终没得姨母的谅解与召见,那张小脸终日布满阴霾,陶英知看了心下总有感同身受的感觉,估计这女孩是怕被姨母遣送回家,因而邀请她随江映一道到京城的陶家去做客,等江老夫人的怒气咽下之后,再回来。
徐子蓉一听,当即感动地屈膝一拜,“多谢陶公子,小女子永世难忘公子的救助。”
陶英知亲自扶她起身,“徐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徐子蓉拜了拜,这才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江映在墙角处看到这一幕,眼里不禁闪着火花,闷不吭声地踱到陶英知的身后,看着她秀丽的脖颈,心神荡漾了一下。
陶英知正感叹女子的命运如飘萍一般,转头正要走,却碰到一个男子的身体,吓了一跳,抬头正要呵斥,身子却突然被人压在那红柱子上,月光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借着月光这才看清将她困在柱子里的人是谁,拍拍胸脯道:“江兄,你这是干什么?难道看到小弟身材不及你高大,所以要欺负一番吗?”
江映的面容却没有了平日的闲适,眼里的热切与冷然交替,使他的脸色更为难看,伸手轻抚了抚陶英知的红唇,“老弟,你知不知道其实你长得很像女子?”不期然想到荀真那天所念的诗,安能辩我是雄雌?莫非这陶老弟是雌的?这么一想,他的表情不禁愕然。
陶英知的脸红了红,又白了白,被他粗砺的手指抚过红唇时带来麻痒的感觉,可他随后的话却又让她的心神一颤,女子?她曾在老父的面前发誓,若让人看出是女儿身即不再过问家族生意,安心回家待嫁,可她怎么甘心就此半途而废?
一把将怔然的江映推开,如炸毛的野猫道:“江兄,小弟敬重你,你怎可说出这些话?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对男子最大的侮辱吗?”
江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忙道:“老弟,为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总觉得你比美娇娘还要漂亮几分,这话更不能说。
陶英知用愤怒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江兄,若你再对小弟动手动脚的,小弟就回与江兄从些绝交。”转身就要离去,想了想,回头冷道:“还有,不许说我像女子的话,我不爱听。”
江映看到陶英知气愤地离去,只怔了一会儿,忙大步追上去,拉着他的手道:“老弟……”
陶英知冷厉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江映吞了口口水,赶紧放下,这才缓和道:“江兄,你还有何话要说?”
“你真的要接徐表妹到陶家小住?”江映始终挂怀着这件事,心下颇为不是味道,陶英知未免对这徐子蓉太好了。
“有何不可?她也是个可怜人,我说你身为人家表兄,是不是劝劝老夫人为妥?江小姐之事又与她无关,说句难听的,那是你妹妹自讨的,怨不得人。”陶英知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大小姐。
“我娘的心胸是不宽,但也不是故意为难徐表妹,只要过几天就会接受她的,你何必要……”
“此事我意已决,江兄不用再说,有你这未婚夫相陪,徐小姐的闺誉也不会有损伤。”陶英知转身就走。
江映看到他的态度是那么坚定,捏紧拳头捶了捶红柱子,有些埋怨地看了那背影半天。
宇文泓与荀真躲在暗处偷瞧了好一会儿,正确的说是荀真感兴趣,宇文泓只是陪客,看到曲终人散了,方才不耐烦地道:“好了没?有这闲功夫看人家打情骂俏,不如多陪陪我好了。”
荀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耍起小性子转身就走,想着心事时,听到风声,回头就看到他霸道的样子,一把抄起她的柳腰,不顾她的挣扎,在她的臀部拍了一下,“看来我是将你惯坏了……”
大野狼要教训小白兔,月亮都娇羞地躲到云层里。
文菩庵隶属皇家庵堂,例来就是皇族女眷上香祈福之地,太后马氏在世时,曾五度修缮庵堂为佛贴金身以祈天下太平,所以这庵堂更显得金碧辉煌。
因七皇子受伤,冯贵妃正亲自过来给菩萨上香祈福,恭敬地上了一注香之后,看了眼陪同而来的许悠,“听闻尚工局的荀掌制在此养病,可本宫却听到一些传言,许尚工,荀掌制是不是真的在文菩庵?”
莫华依闻言嘴角一勾,宫女私逃,那可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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