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荀家印记的玉佩及她的容颜就足以说明她的身份,十八个高大威猛的大男人看到她一如当初的周思成那般痛哭流涕,纷纷给她见礼,反倒对于宇文泓这身份尊贵的太子爱理不理的。
此刻,大家的情绪都平稳下来了,铁一瞄了一眼始终淡定从容的宇文泓,再看了眼荀真,他是千料万料也不会料到这两人是那种过密的关系,说句难听的,他内心里有些难以接受,这小姐糊涂啊,什么人不选选这个仇家?
铁十一擦了擦眼泪,“小姐,你不知道这小子是你的杀父仇人吗?”他的大刀又想架到宇文泓的脖子上。
荀真忙上前拦着,“你们说过只要他能将荀家的遗孤找到就答应与他合作的。他不是坏人,再说我与姑姑这么多年也是得到他的庇护,不然我们兴许可能活不到今天。”
铁十一一把将她拉到一旁,警惕地小声看着荀真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心软啊,这小子我看起来十分的狡猾,搞不好他是有心要利用你的……”
这话荀真不爱听,以前她就知道他的心思及打算,那个时候她想的是要换取同价值的好处来抵销,后来两人情定之后,她就不再往那边想了,于是她板着脸道:“十一叔叔,我相信他,如果我连自己的男人都不相信,那我还能相信谁?你所说的我早已想过,其实何必说要利用这么难听呢?这何尝不是在双赢?”
最后她的嗓音提高,让其他人都能听到,这是她的目的,其实她又何尝没想过?若她的家族重回帝京,即使她没有后妃的头衔,她的处境也要比现在要好。
宇文泓的心里其实有几分怒气,这群王八蛋居然离间他与小女人的感情,还说什么利用不利用?虽然早些年他是这么打算的没错,但现在他的想法已变,尤其听到荀真的话,脸上的笑意未减。“你们荀家军的信誉就这么低?孤不是答应你们的条件都做到了吗?何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这话一出,铁一神色凝重起来,那原本激动的情绪慢慢地收敛起来,有些戒备地看向宇文泓,他知道荀家的秘密?那都是不可告人的,是荀家留着日后东山再起的,目光在宇文泓与荀真身上睃巡了一下,“夜深了,小姐也累了,十一,你让人安排一下房间引小姐去歇息吧,另外给太子安排一个住处……”
宇文泓微笑着一把将荀真抓回来,拥着她的腰道:“不用这么麻烦,孤与真儿共住即可。”
一十八个壮汉都皱紧眉头,只看到荀真绯红着脸低下头来却没有抗议之声,他们只怕已经发展成了夫妻关系,这还如何拆散得了?
宇文泓却不搭理这十几个人,知道一时间要开诚布公地谈还是不大可能的,拥着荀真往门外走道:“你们最好快点想清楚,时间不等人,即使你们将这儿治得再铜墙铁壁,也要知道现在孤与真儿在这儿失踪的,朝廷一定会派人前来,指不定还有一些潜在因素,所以你们商议的速度要快,不能拖延。”
他没回头也知道这十八人的脸色定是十分难看的,自信不等于自大自负,不然他们也守不住这个地方这么多年。
荀真与他一道走在简陋的回廊上,前方有人引路,而周围有不少目光在偷窥他们,到了那一间简陋的房间,孙大通已经被放了出来,正在整理着床铺等事宜,嘴里咕哝着这里的用具太差等话。
宇文泓挥手让孙大通出去,径自给荀真脱下那厚重的氅衣,两人稍稍收拾了一下即躺在床上,简陋的大床“吱唔”地叫着,宇文泓的眉头皱了皱,这群土匪太不懂得享受了。
“您说他们会不会想不通不与我们合作?”荀真窝在他的怀里皱眉道。
“嘘,现在什么也不要想,我们好好睡一觉。”宇文泓闭上眼睛道,“操之过急就什么也不会得到。”
荀真这才闭上嘴巴将眼睛闭上,但心里始终还是忐忑不安。
议事大厅那儿却是灯火通明,铁一等人的脸上都十分的严峻。
铁一道:“小姐的身份是真的,太子的身份也应该是真的,只是我们奉命守在这儿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要将一切都交出去?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太子其心不正,用心不良,岂不是让荀家最后的一点资本都没有了?”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朝廷当年私下里查得也紧,却是始终没有找到我们这儿来,若这是个套呢?小姐会不会被骗了也不自知?真的让人不得不忧心。”铁六冷静地分析着。
“但是看小姐的样子是爱惨了那个太子,现在他有难,我们袖手旁观,这样小姐一人在担心也不太好。听那太子所言,虽有少爷的下落,但要找到人不容易,小姐就是将军惟一的后人,这些都是荀家的财富,不交给小姐也说不过去。”铁十一犹豫地道。
“十一说得没错,看小姐那样子是执意为那太子赴汤蹈火的,若太子输了,小姐岂会独活?她就像夫人那样,是一心一意的为心上人着想,你们都忘了当年将军如何娶到夫人的?”有人道。
众人都沉默了,对于那位出身书香世家的娇小女子当年反叛出家门也要嫁给将军印象深刻,荀真不但长相似她,那性格只怕也差不多,总之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
讨论始终没有一个结果,扁平着脸的铁二道:“其实我们是不是多虑了,虽然这么多年我们守着这么一个地方,但要记得我们都没有钥匙能进去,在没有找到少爷之前,就算把这秘密透露给小姐,那也无关紧要,毕竟她也进不去。”
其他的人听后都点点头,说得有道理,荀真有资格知道她的祖父与父亲留下来给后代子孙的遗产,再说这也能督促宇文泓尽快去寻找荀英。
“嗯,就按老二说的去办,我看这主意不错,既不让我们失信于人,又能暂时防着太子,同时又不令小姐为难,正好一举三得。”铁一摸了摸脑袋道,“不过那太子的分析也是有道理的,老六,十一,十五,十八,你们四人都要加强警戒,防着朝廷来人。”
“是。”四人起身应声。
荀真在这氓山看了看,只看到山上还开恳有农田,有着一群男女老幼在那儿插秧,一派农家乐逍遥的样子,她的眉头皱了皱,他们的生活似乎很安定,她的到来是不是打破了这份宁静祥和?
“小姐,要喝水吗?”有中年妇女走近她,笑着奉上一碗水,昨天首领就将荀真的身份在寨子里公开了,所以大家都知道荀真的身份。
荀真笑着接过一碗水轻茗了一口,那透心凉的山泉水从喉咙里滑下,流经五脏六腑,极其的舒适,“这水真甜,其实你们不用称呼我为小姐,唤一声荀姑娘即可,你们以前也是荀家的人?”
“小姐不知道吗?不只是首领他们几个是荀家军,我们的祖上在这儿生活了很久了,我们的祖上也追寻着荀家已经有好十几代人了。”妇人善意地笑道,脸上有荣光。
“哦?我怎么没听说过?”荀真不禁瞠目结舌了,她以为只有十八铁骑而已,现在才知道这群寨内人都是依附荀家存在的。
“以前这里很热闹的,我还记得十年前老元帅还带少爷来过,那时候的光景不是现在可比的。”妇人的脸上有着失落之意,虽然现在的生活也过得去,但是远远不能与从前相比。
荀真听到兄长来过这里,心头跳快了两拍,正要询问,却看到孙大通与铁十一一道来寻她,说是等着她前去开会,宇文泓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了,她这才不再逗留,谢过妇人后即快速地奔去,就怕没有她居中调和,双方会起冲突。
等她奔进去上气不接下气时,宇文泓责备地伸手揽她到怀里坐着,掏出帕子给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责道:“跑这么急做甚?摔着怎么办?我们又不是不能等你,回头着凉了怎么办?……”
铁一等人看到这两人亲密的姿态仍有几分别扭,但目光都一致对准宇文泓,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做戏,心下都对他改观不少,听到荀真辩驳说是怕他们久等云云,铁一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小姐别急,只是太子说要开诚布公地一谈,我们经过深思熟虑后,信守承诺的与太子相商。”
“这么说你们已有决论了?”荀真瞪大眼睛道。
“结论不敢说,但共识是有的。”铁一仍有所保留地道,目光看向宇文泓,“太子,不知道你现在手中究竟握有怎样的底牌?我们也想知道太子重返皇位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宇文泓知道如果不说一些实质性的话,他们是不会相信自己有能力翻盘的,遂朝孙大通递了个眼色,孙大通即会意地上前将一方锦盒打开,让人看到里头的碧绿玉玺。
“这是临出京时父皇给孤的传国玉玺,只有要它孤就要可以调动有生力量,攻入京城应该不难。”宇文泓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其实有没有你们,孤夺回皇位的机率都很大,但是现在胡国虎视眈眈,孤要确保胜算,周思成不能回京勤王。”
铁一等人都围上去看着这一方传说中的玉玺,其实他们都不认得此物,但看那气势,应该不会是假的。
“我就是为了此物才会被通缉的。”荀真道。
铁一等人听了后都点头相信这就是那传国玉玺,有它就好办,坐回原位后,铁一道:“当年荀家出事后,老元帅与将军逼我们连夜离开帝京,不得逗留,所以我们才会一夜之间走得干净,毕竟我们身上肩负有使命。”
“选择氓山落草为寇并不是突发其想,这里历来就是荀家的风水宝地,未出事前荀老元帅每年都会秘密前来一两回。”铁二皱眉接口。
“世人都知道荀家兵精将良,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武器一项,只怕自荀家被抄家后,华国军队的实力大大下降了吧,光是说武器就不行,周思成能守住幽云就十分了不起。”另一人沉稳着接口。
宇文泓的心头跳得厉害,暗中追寻了那么久,总算找到荀家当年制造的武器的下落。如他们所言,现在军队所使用的武器都太糟糕了,父皇也曾命人将荀家所留下的少量武器进行研究,但始终破解不了其中的奥妙,再怎样厉害的铁匠都说荀家的武器,他们打造不出来。
“这么说这里曾经是荀家制造武器的地方?”他道,表情不是猜测,而是十分的笃定,宇文家的先祖就给了荀家制造武器的特权,毕竟在宇文家未成为皇室之前,荀家就是前朝的股肱之臣,只因前朝皇帝荒淫无耻,荀家才会支持宇文氏争天下。
铁一等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赞扬,铁一点头道:“没错,太子一语中的,外头的村民其实都是铁匠,他们对铸造武器都十分的了得,只是后来荀家出事后,那一处出产特殊铁矿的地方就被封起来了。”
“不但如此,就连早期铸造出来的大量兵器也一道封了。”铁六道。
荀真没想过自家先祖还留下这么一笔财富,如果将这批优良的兵器用于军队,不但可以提高与胡人做战的能力,对于重新攻回京城还是十分有用的,思及此,她的表情一热,“它们现在存放在哪里?你们可以带我们过去看一看吗?若是让它们出世,那么华国的国力就会再上一层楼,就算经过了夺谪之争也能尽快地缓过一口气来。”
她想到宇文泓最担心的就是一旦挑起内战,会拖垮华国的实力,让胡国有可乘之机。
宇文涨没有吭声,即使他的内心也在激动着,但心里也很清楚,这是荀家的财富,不是宇文皇室的,他们会买荀真的账,不会买他的,即使他是未来的帝王也一样。
父皇多疑怕荀家做乱,其实他没想过荀家若是做乱不服宇文氏,早就可以动手了,一直没动手就代表荀家从来没这个想法,这个人丁不旺的家族其实不用有那么重的戒心。
铁一等人又对视一眼,站起身道:“自然,这是属于小姐荀家一脉的,我们的职责就是守护它,但是,丑话也说在前头,虽然知道了这么一笔财富,但是现在只有我们与小姐也不可能打得开那禁制的机会,因为缺少了钥匙。”
这话一出,宇文泓与荀真也皱眉站起来,荀真道:“铁一叔叔,你是说我们只能看不能动,不对,是连看的资格也没有?”
“对,就是这个意思。”铁十一摊手道:“我们没有钥匙。”
“那钥匙是什么?”宇文泓道,辛苦了大半天,却告知他一切都是白忙活?
铁一摸着下巴,半天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知道此人可信不可信?“太子可否发誓听过这段话后永世不得在你的后代或除了我们之外的人提及?”
防他?
宇文泓的眼睛微眯了一下,看来这什么钥匙对荀家很重要,还弄得这么神密?连子孙也不能提及,不过反过来想想,他们怕宇文氏会起歪念也在情理当中。
荀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怕他接受不了铁一提出的条件,从而拂袖而去,下意识地握紧他的大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这事关荀家的事情,她不能那么自私地拿自己来威胁铁一等人非说不可。
宇文泓感觉到小女人的不安,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这群人有戒心很正常,遂笑道:“要孤发誓也不难,但你们也要立一个誓,对孤也绝不隐瞒,并且要全力助孤行事,不得反悔。”
铁一等人又私底下商议了半天,太子怕他们变卦,他们又怕太子往后算计,所以互相还在提防对方。
荀真道:“各位叔叔,其实我们大家都有各自的目标,如果不能拿出诚心,只怕我们都会功亏一篑。”要的是互相信任,这样才能在现阶段取得最后的胜利。
铁一等人闻言,细思了一下,荀真所言非虚,“小姐说得对,太子,我们就互立一个誓约吧。”
宇文泓点头同意,以太子之尊答应这个要求有几分掉价,但此一时彼一时也,他想要重新收复荀家的忠心,就不得不拿出诚意。
铁一命人端酒过来,各滴了一滴血,立下严厉庄重的誓言,这才算对对方有了几分信任。
荀真追问这钥匙是什么时,铁一苦笑地指了指荀真脖子上的翠绿色玉佩道:“就是小姐身上戴着的,这不但是荀家人的标志,同时也是荀家兵器库开启的钥匙。”
宇文泓的目光顿时灼热地盯在荀真脖子上的玉佩,这块玉佩他曾在与她欢爱时拿来把玩过,笑话说,荀家的先祖是不是有养牛打个印记的爱好?弄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在身上,怕死别人不知道这是荀家人的标记。
荀真那时候气不过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气呼呼地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将我比作牛,那现在与我做这档事的你算什么,是不是公牛?”
当时只是闺房趣事,可现在看来荀家的先祖真大胆,让自家子孙戴着这么一个标记,也不怕有人猜得到其中的奥秘。百来年也这样过了,硬是没有人能猜得到也可见荀家先祖的英明睿智,摆得这么显眼,就算说出去只怕也没人相信。
荀真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从小到大戴着的东西还有这功用?“各位叔叔,如果按照你们这样说,钥匙不是已经在我身上了吗?怎么又开启不了?”
宇文泓定定地看了这枚玉佩半晌,然后不待铁一解说,目光炯炯地看向铁一,“是不是还需要荀英那一份?”
十八铁骑都十分惊讶,这人的脑筋转得十分之快,铁一点头道:“没错,确实是这样,必须要有小姐与少爷的玉佩才行,光有一个不顶用。”
宇文泓这时不禁苦笑了,没想到还真是这样,现在空有宝山也没有用,因为只能看不能进,皱眉道:“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荀英,可能不容易,他是听雨楼的杀手,孤曾派人寻过他的行踪,将近一年了也没有下落,不知道他现今在何处?孤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如果来硬地破坏那道门管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