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方才立下救驾大功的王老将军整个人的面色便是一僵,虽然他已经预料到了公子射后拿粮草的事情来做文章,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干脆直接的便向自己兴师问罪。
“难道他不知道,就在方才我才救了他的性命么?恩将仇报之人,未有能如公子射者。”
王林的心底如此想着,而后看向公子射之时,眼眸之中竟浮现出了一丝丝的同情之色。
似他这般的性子,哪怕是敌人再是不堪,在失去了营中粮草之际,恐怕便已经确认了失败了吧?
若是夔恬君在此,尚能振臂一呼,从近处调集余粮,而后急行军连夜与罗国军队决战,不出两日,罗国便旦夕可下。
但公子射却没有这般的威望,士卒们不会真心的臣服于他,哪怕是听从他的命令作战,也不会为了替他赢得胜利而效死。
所以,在粮草被焚毁,公子射不思己过,尚且追究自己失职之罪责之时,夔国便已经输了。
虽有大军十万,又如何能够挡得住严寒与饥饿的侵袭,最为关键的是,那公子射还冷了众将人心。
“老夫无话可说,愿受少君责罚。”
一瞬之间,那王林却是苍老了不少,心底也彻底的熄灭了为夔国效死的想法。
“若是夔恬君在此,定不会似...哎...”心底一阵叹息,口中却尽是认罪的言语,并无一丝辩解之意。
“好,既然如此,便判你斩首之刑。”
那公子射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了一丝丝的精光,他如何不知道王林方才救过他的性命,但他却也记得自己就在不久之前方才想要弄死王林。
若是顺利的让王林得了一个不计前嫌,忠心护主的功劳,那他前翻的作为,岂不就是昏聩无能,不识忠良?
故而公子射虽然已经知道了王林的忠心,却并没有留他一条性命的想法,反倒是将粮草被焚毁的过错安在了王林的身上,急于除之而后快。
只是可惜的是,他却是忘了自己此时身处的环境。就在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之时,四周那些夔山营的士卒却是纷纷跪倒在地,口中惊呼哀求道:“少君息怒,王老统领也是救主心切,并非是疏于职守,还请少君从宽处置,绕过统领大人一命吧!”
一个个的士卒跪倒在地,口中奇呼:“请少君宽恕统领大人。”
阵阵呼喊之声落下之时,那公子射的面色便已经变得铁青无比,此时若是执意杀死王林,倒显得他刚愎自用不体军心了。
“好,好得很,王林,倒是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深得军士爱戴。”
口中若有所指的冲着王林说道,眼眸之中尽是冰冷之意,但凡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那便不论对方有何优点便都成了缺点。
“此为为将之本份,不得少君夸赞。”
王林的情绪有些黯然,他已经五十来岁了,此时也已经看开了生死。虽然戎马一生未曾战死沙场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颇为遗憾,但他王林此生也不愧心中忠义,就算是死了,也无半天自忏之意。
“哼,念在众军士皆为你求情的份上,本少君便暂且绕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且罚一百军杖,即刻执行。”
他的话音落下之时,原本隐隐约约将那公子射围在中央的一众夔国军士方才暗暗放开了道路,等到公子射将命令下达了之后,便是一甩袖袍,而后扬长而去。
“王统领......”
一众士卒纷纷上前将那王林围在中央,虽然各自都不说话,但军中上下却是尽皆觉得无比屈辱。
他们堂堂夔国正军山字营被派去看守粮草便也罢了,结果在危机关头救了公子射的性命,却还差点被公子射杀了统领。
这对那些七尺的男儿来说,却是个个都觉得无比屈辱,心底愤愤不已。
那王林却是摆了摆手,而后道:“此为我夔国少君之令,诸位勿要多言。”
他的言语之中止不住的带着几分悲戚,但这悲戚之中,又有着几分释怀。
哀大莫过于心死,如今既然兵败在即,他王林这一条性命是否能够保全又那里值得关心,真正值得担忧的,恐怕是夔国的未来吧!
他的脑海之中想起了那个纵马离去的年轻人,心底对于夔国的未来却是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