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罗国的一支军队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为首之人身穿着镶嵌了铁皮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刀。
匡训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丝的笑意,他平日里便已经看清楚了罗国军中的诸多猛将,那手持长刀的孟奔自然也在他的关注之中。
一般的情况下,一军大将军一般都要坐镇中军大帐,所以在匡训的心里,此时的罗士信应该就在大帐之中保护熊逢的安全。
如今罗国的第二猛将孟奔也身在此地,也就证明罗国的粮仓确实是守备空虚,只要自己拖住一时三刻,便定然能够让匡梓少将军一举建功。
“兄弟们,前面便是中军大帐,罗国君就在其中。大丈夫死则死矣,不可临阵退缩,随我杀进去为匡高将军报仇呀。”
在场夔国军士皆为死士,如何会有退却之心?听到了匡训呼喊之后,却是各奋余勇,口中喊杀震破夜空,手中兵刃挥舞,在那火光月色之中泛起点点寒光。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夔国以有备伐罗国于无备,虽然孟奔组织起了四千人马,但实际上军容却并不完整,也未曾组建起什么阵形,若是两军对垒,还不一定能够将这些夔国的人马尽数拿下。
但随着匡训高喊,却是瞬间便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那孟奔何等勇武?就在匡训方才出声之际,便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而后毫不犹豫的下令全军突击,他自己却是径直朝着声音的来源杀去。
少顷之后,那原本正在乱军之中左突右冲的匡训却是突然听到了身边的士卒焦急大喊:“统领小心。”
匡训当即一愣,回头看时,却只见那浑身浴血的孟奔不知何时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匡训并不畏死,却不能够在此时身死,他知道一支有将领统帅的军队与一直没有将领统帅的军队的区别,故而就在孟奔杀到之际,匡训却是一咬牙,而后径直向着夔国军队的人群之中退去。
那些死士大多都已将生死置之脑后,见到孟奔杀来,也不闪不避,手中各自挥舞兵刃,四面八方的向着孟奔杀来。
“可恶,都给我闪开。”
孟奔口中暴喝一声,手中刀如画圆一般将四周蜂拥而来的夔国死士斩杀,但他的勇武却并不能如同往常一般吓退敌军,这些死士反倒是被他的强大激发了血性。
“保护统领。”“保护统领大人。”“保护匡统领。”“杀了他......”“报仇啊.....”
各种各样的呼喊之声在夜空之中响起,夔国死士的悍勇也同样激发了罗国士卒的血性,眼看着夔国死士舍弃了自己向着孟奔围拢过来,四周的那些罗国士卒也都各自怒喝道:“保护孟将军。”
“杀光这群夔狗。”“兄弟们,报答国君厚恩的时候到了,杀呀!”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沙场,此时此刻的双方士卒都已经杀红了眼。没有人退缩,没有人畏惧。只有刀与剑的碰撞,只有血与肉的交淬。
战场的指挥早已经失去了意义,当战争进行到了这般焦作的地步之时,双方的比拼已经从体力与武艺的对拼换成了血勇的交锋。
夔国死士乃是为了替自己敬爱的将军报仇,乃是为了回报匡烨曾经给予的丰厚报酬。
而罗国的这些士卒们,最初大多都是一些捷城的死奴,他们的性命乃是熊逢用一周金换来的,而后熊逢又给他们提供了衣服,食物,房子,甚至就连他们开垦出来的田地都成了他们自己私有之物。
他们虽然是奴隶出身,但过了半年之后,他们早已经不再是奴隶了。
在罗国,他们由奴隶的身份变成了与国人同等的平民,他们拥有国人相同的待遇,享受着与国人同等的国家律法的保护。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经取了妻子,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的妻子已经怀上了孩子。
尽管孩子还未曾降生,但他们知道,他们的血脉已经与罗国的这一片土地联系在了一起。
死,或许真的可怕,但若是他们活下来,却让身后的罗国君死了,那么他们从此之后又将回到了作为楚国奴隶的日子,他们还未降生的孩子也将成为奴隶。
这是想起来比死都要可怕的后果,他们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勇敢,他们懦弱的害怕回到从前的日子,恐惧同样能够使人变得强大,所以他们已经变得疲惫的躯体里面又充满了力量。
每一个人都有不得不拼死作战的理由,所以战场之上除了喊杀之外,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哀嚎之声。
一个个士卒倒下,便又有一个个的士卒扑上去。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道理,熊逢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他的心底却依旧有些不忍。
懦弱也罢,惺惺作态也好,他终究还是一个人,而不是冷血的君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