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船离去,走了一段距离,我还看到那男人呆立在船头,那女孩还在看着我们的方向。
继续往下游走,走到一处两边都是高山的地方,河边有一群朝鲜妇女蹲在河边洗衣服。
这么冷的天,鸭绿江水寒冷刺骨,她们竟然在江边洗衣服。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金淑英对船老大说:“靠过去!”
船老大将船缓缓靠近,在距离岸边不到1米处停住,我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有站岗的人民军战士。
金淑英看了看正在洗衣服的那些朝鲜妇女,她们也在看着她。
金淑英的眼圈又红了,不知她想起了什么,叹息一声,对船老大说:“把刚买的东西都送给她们吧!”
“吖——”船老大怪叫一声,又愣了。
“我来帮你吧!”我对船老大说。
船老大回过神,冲岸上说了一句什么,那些妇女都高兴地过来。
我伸直身子尽量靠近岸边,把金淑英刚买的那些东西都递了那些女人。
她们激动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我知道她们是在感谢。
这时,我看到金淑英低头在用纸巾擦眼睛。
秋彤则转过身去,仰脸看着天空。
然后,游船掉头沿往回走,走到鱼翅岛另一侧的时候,我看到岸边有个小码头,简单的木头搭建的,上面站着几个穿羽绒服的女人,还有两个背着枪的士兵。
我让船老大靠近码头行驶。
“这些女人都是将军的家属!”船老大说。
看上去这些将军家属穿着也不怎么高档,和我们这边普通的女人穿的差不多,但在朝鲜,这也算是高档了,一般老百姓是打不到这水平的。
游船缓缓靠近,我好奇地打量着女人和士兵。
士兵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们,女人们则转过身去不看我们。
“这些女人都是在朝鲜有地位的人,她们的男人是尊贵的,她们也同样是尊贵的,她们不同于刚才那些人,她们是不乐意被我们这边的游客当动物一般来参观的!”船老大说。
我的心一动,有些不忍再继续看。
游船加速离去。
回去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金淑英说了一句让我听起来十分沉重的话:“我们今天这样做,其实是在伤害他们的自尊,可是——”
显然,金淑英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她的内心其实又十分矛盾。她想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但却也知道自己在伤害他们。
我这时脑子里冒出一句话:当一个人到了为生存而战的地步,是没有自尊可言的!
这是老秦曾经告诉过我的话,这是他在金三角浴血多年得出的体会。
想到刚才索要香烟的朝鲜人民军战士,想到那对打渔的朝鲜父女,我不由心里一阵叹息。
我又想到了老秦,想到了那些在金三角为生存而战的长眠于热带丛林的知青和他们的后代,想到了为生存而逃到金三角苟安的李舜。
有些日子没有李舜那边的消息了,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不知他的前进军最近在搞什么动作。
此时,在这里,很快将进入严冬季节,而在金三角,那里依然是炎热潮湿。
经历了上次伍德一惊一乍的假动作,李舜和伍德的关系暂时处于相对的平静状态,一时相安无事。
虽然相安无事,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孔琨事件,李舜和伍德心里都是有数的,只是双方都心照不宣而已。
我知道,李舜和伍德迟早会有一战,迟早会撕破脸皮,但到底谁会率先出手,谁会先捅破这层纸,不好说。
最近的伍德似乎一直在保持沉默,李舜也是。
暂时的沉默,或许在积蓄着更大的能量,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爆发。
双方或许都在等待出手的最佳时机,等待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这个有利,对伍德和李舜来说,似乎不单是战术的有利,更多似乎是战略的,是道义上的。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极其特殊,非常人可以想象可以理解。这种难以理解,对李舜尤其适用。
想到这些,我的心又隐隐不安起来。
上岸之后,休息了一会儿,我们继续开车前行,直奔下一个目标——神仙湾。
这时,我接到了杜建国的手机短信:“我们已经到达丹城,开始下高速了。”
李舜他爹来丹城了。
我知道,他是冲金淑英来的。
我开车继续前行,保持着40迈左右的速度。
金淑英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鸭绿江游船之行带来的压抑气氛中,坐在车里一直沉默着。
秋彤也没有说话,入神地看着窗外。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神仙湾到了,鸭绿江水电站就在这里。
“金姑姑,神仙湾到了!”我边开车边说。
“哦。”金淑英回过神来,看着车外。
“前面就是鸭绿江水电站!”我指了指右前方的大坝。
金淑英点点头:“这里风景真不错,大坝很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