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水国皇帝知道,燕虺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水国可以容纳的了,这一切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他在燕虺的祖地,建立庞大的宫殿群,命名,圣人殿。而且将燕虺讲学解惑的十日,命名圣贤降临日,这一天,他都会亲自前来圣贤殿堂,朝拜燕虺的雕像。
燕虺离开和消失的消息,水国皇帝封锁下来。连当初那些来过燕虺祖地的工匠和衙役,也被宣到宫中重用,以此堵住他们的嘴。
他明白,燕虺早已经有离去之心,之所以推辞到现在,为天下学者解惑讲学之后,方才离去,那是为了相梦的祖地水国,相梦逝去,学者信仰崩塌,对水国而言,无疑将倾之大厦。而燕虺所做的,就是以脊梁和建立的信仰,支撑起来。
国民若是无信仰,那么灭亡不远了。
燕虺悄悄的离开,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老管家,也是在清早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燕虺的身影,这才发现的。
帝都城外的官道上,燕虺一席青衣,负手缓缓行走在官道上。过往的行人,来来往往。对着这个中年人一撇而过,没有人上前问候一声,好似不认识一样。行人中不乏当时燕虺解惑过后的学者,只是他们不认识。
对于此,燕虺面色如常,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彷如一个普通的路人,融入赶路的行列。
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三个月,燕虺渴了,饮青草上的清露和山间的泉水,饿了,就打一些野味,或者找一个山间小铺。虽然他没有任何武术,但是年少的时候,燕小七曾经教过她一些狩猎的技巧,在与相梦足踏天下的时候,得到训练。
燕虺这三个月,仿佛又回到当初与相梦伴行的日子。只是路上,默默无声,除了他嘴角淡淡的笑意,再也听不到相谈之声和爽朗的大笑。形单影只的他,显得有些孤独。
三个月的时间,他来到当初自落平村出来,踏上官道的岔路口。站在岔路口,看着幽深的小道,那里,是通往落平村的路。当初,他就是从那里来的。
岔路上,此时虽然比之官道略窄一些,但是却比当初宽阔很多了。路上车辙的痕迹,一条盖过一条,来往的路人也不似当初那样无人问津,大多数前去的,都是书生摸样,一个个虔诚的样子,彷如前去面见天神。
燕虺在岔路口这一站,就是三天的时间。黎明的霞光跃上地平线的时候,照在岔路口的老人身上,风起,云飘。煽动的衣结轻轻发出簌簌的声音。
他轻声一叹,“还不是时候,天地境界,还不够圆满。”
言罢,他侧身,缓缓的向着官道远处走去。
这一走,又是十年的时间,这十年以来,他从新踏过当初与相梦一起走过的山山水水,从新领悟一次天地。前一次,是相梦带着他,清洗功利和道德境界,跨越天地境界。而今,他从新领略天地的浩大,感悟属于自己的天地。感触颇多。
只是,当站在曾经与相梦一起登过的高山绝顶,一起面临的惊涛骇浪之时,忍不住想起相梦那略显佝偻而坚韧不拔,挺立的身姿。
这十年,燕虺由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变成五十岁的老人,清秀的长发在,泛起了白丝,脸上多了几丝沟壑,目光更加浑浊。但是眼神却更加深邃,只是这种深邃,显得非常平淡。
当初燕虺那令人忍不住回望过去的目光,早在他与相梦回到帝都的时候,便变换成清明。而之后的十几年里,他的目光再变,变得深邃。踏出帝都之后,十来年的时间,让他的目光再一次变化,深邃渐渐隐去,变得如同普通人那样浑浊。
五十岁的燕虺,背开始佝偻起来。整个好似矮了一截。双手上的皮肤,开始皱褶,淡淡的青筋,跃在表面。
走完了当初与相梦一起踏过的地方,燕虺没有停下来。水国虽然小,但也不是燕虺徒步可以在十年可以走完的。继续行走在水国境内,没有出境。
七年时间,晃晃而过。水国之内,燕虺祖地的圣人殿堂,香火越来越盛行,来往朝拜的,一代接着一代,经久不衰。但是来往的人,却渐渐由徒步,变成乘车,由健步而来,变成颤颤巍巍的拄杖而去。
而水国的皇帝,在燕虺离开的第十二个年头,生命走到尽头,弥留之际,立下祖归,但凡水国新皇立朝登基,都必须到圣人殿堂前,加冠。每年的圣人降临日,需前往圣人殿堂朝拜。
如此,每年前往圣人殿堂朝拜的,变成年轻的皇帝。他秉承先帝之言,每年虔诚而来,住十日时间,方才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