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行云便推开了藏经阁大门,带着静休走了进去。静休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阁楼第一层内摆放着八个一丈多高的大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由于佛家的书籍外皮均由黄蜡纸包裹,因此在香油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强烈的金光,八个书架各自相对而立,金光相互映射,使得这塔内佛光灿灿,辉煌无比,宛如到了西天如来圣地,让人好不惊讶。行云道:“藏经阁共有七层,第一层乃是我禅宗大乘佛法经典;第二层乃是天竺佛教原始佛法;第三层乃是佛教律宗、密宗等其他宗派的部分经典;第四、五层便是禅宗各类武功心法秘籍;第六层乃是历代高僧舍利子供奉之所;第七层乃是历代高僧遗物所存之所。你即使来学习佛法,那只在一到五层活动即可,切不可闯入第六七层。不然里面的看守僧人可不容情哦。”静休道:“师叔放心,静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乱跑的。”行云道:“对了,这藏经阁里的经文大多是梵文所著,你可知晓多少梵文?”静休道:“我自五岁起,师傅便教我学习梵文,到现在基本可以将任何汉文书籍翻译为梵文,应该能看懂这藏经阁里的经文吧。”行云一听,大惊失色道:“什么,你现在已能讲所有汉文翻译成梵文了?”静休道:“是啊,师叔有什么可惊讶的?”行云道:“要知道梵文乃是最难学习的一种语言,凡汉人高僧最少也要学个十年八年才勉强能翻译书籍,而你小小年纪只学了五年就能如此精通了?”静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其实梵文也没那么难学啊。”行云点了点头道:“果真是天降奇才于尔,静休啊,那你可不要辜负了这番好悟性,用心学习吧,争取将来能成为我禅宗一代宗师。”静休笑道:“师叔太抬举我了,我就一小屁孩,哪里能成为一代宗师呢。”行云笑道:“佛学之道关键在于一个悟字,只要能悟道,关乎年纪大小何事?你就在这里好好参悟吧。师叔我也不打搅你了。”说完行云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又扭头再一次警告道:“你记住了,切不可进入第六七层阁楼哦。”静休显得有些不耐烦了,道:“弟子遵命。”吩咐完毕之后,行云才放心离开了藏经阁。
话说静休从此便每日都到藏经阁认真研习经书,废寝忘食,有时甚至就直接在里面过夜不出来了,其勤奋之态着实让众人佩服。行柯也吩咐空相寺众人不可随意去打搅,除了平日往藏经阁送饭的方生、方性二人外,再也无他人进入,因此静休倒也落得个自在。其实静休每日躲在藏经阁内并没有像别人所想象的那样研习经书,而是终日浏览着里面的各种故事传说。除了故事传说以外的东西无论是经文还是武功心法他都一概摒弃不闻,着实是暴殄天物。然而一本经书内最多也就穿插着寥寥可数的几个故事而已,更何况武功秘籍里面更是绝对不会有什么故事传说的。因此过了数月,整个藏经阁一到五层的所有书籍都被他给翻光了。故事传说倒是读了不少,经文武功却是一本也没有读过。
渐渐地,静休也觉着这藏经阁无聊至极了。每当躺在第五层地板上,仰望这上面的两层阁楼时,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据行云师叔说,第五六层乃是供奉的历代高僧的舍利子和遗物。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舍利子是什么样子呢,还有哪些高僧们都留下了些什么稀奇的遗物呢?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好奇,但是行云师叔一再告诫,不可擅闯,而且上面有四大金刚镇守,遇到了定会死得很惨啊。就这样,静休心里纠结了好几天,最后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恐惧。一日上午,静休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第六层的台阶。。。。。。走进第六层,静休四处张望,颇为紧张,生怕遇到了煞神金刚,环顾一翻之后,见四周一片寂静,心里才放松了些。只见八面墙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灵位,整个屋子充满着浓烈的蜡烛燃烧的脂味。静休走到其中一个牌位前一看,只见牌位上写着空相寺第七代主持谟柯休之灵位。静休看了这牌位上得名字,心里甚是好奇,自言自语道:“虽然中原佛教来自天竺,但是这谟柯休既然已经是第七代主持,应该是使用中原的法号了,为何还保留着天竺的梵名?”突然,他看到在牌位后面放着一个透明的小圆盒子,晶莹剔透,乖巧可人,静休大喜道:“这盒子晶莹如冰,温润如玉,小巧玲珑,难道就是师傅以前给我说过的来自西域的琉璃盒?”见到如此喜爱的东西,静休不禁伸出了双手,想拿起来细细品玩一翻。可他的双手还未触及到盒子时,突然从左右同时射来两点烛火,正好打在了他的手背上。静休顿时被烧得连声叫唤,双手手背上被烫出了两个大水泡,静休赶紧甩开了火苗,大骂道:“是哪个在背后偷袭?”
此时从阁楼内传来一苍老但又十分雄浑的声音,道:“盒内装的乃是已逝高僧的舍利子,小沙弥休得冒犯。”这声音一出边在阁楼内四处回荡,静休四处张望,也找不出它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只知道是在这个屋子里。静休边转着脑袋,边叫道:“你是何人,有种现面一见?”那声音道:“老衲乃是藏经阁守阁四大金刚之一道隐。”静休心想,听这人声音,必定是空相寺里的高辈分僧人了,而且作为守塔的四大金刚,肯定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刚才是自己无知差点亵渎了舍利子,本已是不对,因此不能再如此无礼了,于是道:“哦,原来你就是守塔的前辈啊。小僧法号静休,有礼了。”道隐道:“哦,你叫静休?这空相寺里好像没有‘静’字或者‘休’字这个辈分啊?”静休道:“我原是圆济寺行空大师的徒弟,数月前才到空相寺。”道隐道:“原来是行空的徒弟。这几月你一直在下面五层阁楼内研习经书,为何今日跑到上面来。岂不知这六七层乃是禁地?”静休好奇道:“你怎知我这几月一直呆在藏经阁呢?”道隐道:“作为守卫藏经阁之人,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自然逃不出我们的眼睛。”静休理亏,只好坦白道:“前辈,弟子知错了。着实是对这里的东西太过好奇了,所以才想上来见识见识。”道隐道:“这里乃是禁地,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不然休怪我法理无情。”
静休一听这句话,心里有些恼了,暗道:“这和尚,我对他恭敬有礼,好言以说,可他却是这般无情冷漠。”于是冷笑一声道:“哈哈,什么守塔之人,也不过只是一群不入世却也脱不了世的榆木和尚。”道隐好奇问道:“小和尚,你此话怎讲?”静休道:“我且问你,你们守在这里多久了?可有曾出去过?”道隐道:“我们四人之中老衲在此守的时间最长有四十余年了,时间最短的苦隐师弟也有二十年了。守塔僧人一旦进入藏经阁,终身不得出塔。”静休道:“你们为何不出塔?”道隐道:“我等皆是看破红尘俗世之人,一心只想在此守卫先辈遗物,专研佛法经典,争取早日得道,脱离生死色#欲之苦海。”静休大笑道:“真是可笑啊可笑,难道一辈子呆在这阁楼里,抱着这些死物佛经闷头研习就能成佛?”道隐道:“我禅宗修行讲究的就是静心静性,佛心升华,一朝悟道,脱离沉沦。这有何错?”静休叹道:“可惜啊,可惜。达摩祖师千辛万苦创立禅宗,教化弟子修行之道,没想到却被你们这些愚钝之人歪曲误解。难怪,数百年来,禅宗的得道高僧越来越少了。”道隐似乎有些生气,道:“哦,小和尚你如此大言不惭,难道你也明了禅宗之真谛?”静休道:“明了不敢说,不同的见解倒是有一点。”道隐道:“洗耳恭听。”静休道:“我这数月来翻遍了藏经阁内的各种经典,虽然只是读了其中的趣闻轶事,而未研习佛理武学。但是从其中,我明白了不少道理。当年天竺大乘佛教与婆罗门争斗不休,达摩祖师不愿卷入其中,遂只身前来中土传播教义,然当时的中土佛教派门陈杂,理念悬殊,僧人无行,显然已失了我佛之本。于是达摩祖师决定在此教化众人,然而由于地域之别,天竺的那些教化之说完全不能适用于中土,加之中土僧人对外域佛法的排斥,使得祖师的教化之路步履维艰。然而祖师却丝毫没有退缩,而是每日行走于各大名刹之间,习其行,识其思,从他人的修行中找出弊病,然后一点一点地研究改正之法。期间,历尽无数磨难,多次被人陷害,险些丧命。但他仍旧锲而不舍,不记恨毒害他的人,最后在嵩山印心洞面壁悟道,最终创立了禅宗佛学。虽然祖师是定禅悟道,但其禅因皆为红尘之事,其修行之法自浊世而来,应浊世而生;而你等却因一句看破红尘而将自己置身于这塔楼之内,数十年不出,这样如何能悟道?尔等虽然身已脱世,但心却仍束缚在迷茫之中,故而我说你们只是一群不入世却也脱不了世的人。说的难听一点,你们都是一群小气之人,跟祖师锲而不舍的大胸怀比起来,实在是无地自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