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叙任由她叫喊捶打,只是努力把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拍抚。
边长曦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发现身前人的肩膀前襟都湿透了,她推开他,头也没抬,越过他匆匆走了,这次顾叙没再阻拦。牛奶呜咽一声,歪头看看顾叙,迈开步子颠颠地跟上边长曦。
顾叙怀里逐渐冷却下来,泪水浸湿的衣料被风一吹,冰凉刺骨,顾叙抬头对着那弯冷月,深深吐出一口气。白恒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顾叙转身远远跟着边长曦,看着她回到自己的小盆地,进了一间屋子,然后里面就没有了动静。他知道她进农场了。
赵姨在外面准备明天早上的食物,看到顾叙就叹了一声:“你们吵起来了?”
顾叙没回答,找了个地方坐下:“你也觉得我很混账。”
“感情这种事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是你们,我不知道谁对谁错。”话虽这么说,但作为一个中年妇女,又和边长曦接触得更多一点,她为谁说话毋庸置疑,“我记得,你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常常闹别扭,我当时就劝她,你软一分,他就能软十分,男女之间的相处不就是这样?磕磕绊绊总是有的,总要有个人先服软,她当时都是听进去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她脾气硬,性子比较独,这也不是她的错,小姑娘没父没母一个人打拼,不刚强一点,早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但她为你,是用了心的,救你的兄弟,接受你的队伍,向着你帮你。做了不少的事,她或许没有太大的智慧,没有别的女孩子温柔。但她已经很好了。你不能否认,以她的能力。一个人完全可以过得很好,如果是抱着玩的态度,招招手就多的是男人愿意给她鞍前马后,但她为什么还是要接受了你?你有没有想过,她在你身上到底想得到什么?”
顾叙蓦地怔住。
他忽然想到,当初白恒第一次出现,边长曦不顾危险不要命了一样地去迎接白恒,那天晚上他生了很大的气。几乎产生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失望无比,几乎考虑到了放弃。
那时她告诉他,她说是还喜欢白恒,还惦记白恒,其实她真正放不下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美好的过去。她太缺乏安全感了,以致于宁愿沉迷在过去,活在自己的谎言当中,也不想面对现实。她怕什么?她说她害怕变心。害怕生活中的变数,害怕依靠了一个人,最后发现靠不住。
是他固执地把她从她的童话里挖出来。让她面对这个世界的风风雨雨,舍弃一身利刺,接受身边的人,可是他呢,他没有保护好她。
赵姨声音淡淡地继续说:“小曦这个孩子,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接受了你,你就是她最重要的,在她心中没有任何一个东西可以和你比。可是你呢?从你们在一起直到现在。你有多少时间是完完全全给她的?”赵姨神色也是萧索的,在末世中失去家庭失去亲人的她。其实对边长曦很能理解,她们这样没有多余牵挂的人。一旦对哪个人好,那就是豁出去一切的。
“我不是说你该成天只守着一个女人,而是……唉,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你知道吗?对你来说只是交一个对象,谈一段恋爱,这个不合适了,难过难过,转头还可以再谈一个。”顾叙张口想反驳,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赵姨都没看他,“可是对小曦,她是把一辈子都压在你身上。这分量不同,对于很多事,你们的理解也天差地别。有的事只是你需要操心的无数大事中小小的一个,但对她来说,也许就是最需要在意的,她会一直一直记着,一桩桩累积起来,等到了顶点,就是她忍不了你的时候。”
顾叙一整晚没睡,睁着眼睛在边长曦门口坐到了天亮,等到里面传出了响声,他身形一动,就飞快地消失在原地,咔哒一声门开了,收拾整洁的边长曦带着牛奶走出来,旁边赵姨也出来,看着凳子上已经消失的身影,欲言又止:“顾队他……”她本想说他在这呆了一夜,边长曦是用了心的,顾叙又何尝不是,否则如今真是最最忙碌的时候,他怎么分得出这么多心神来着急和她的事?
也正是因为这个,赵姨其实很希望他们能和好,虽然她一直为边长曦说话,但她心里也知道,顾叙已经做得不错了,换另外一个人,无论是那个仿佛完美无缺身份背景贵重的顾优,还是那个长得也很好,在经历一番磨练后越发成熟的初恋白恒,别看现在一个很爱帮忙,一个情深不悔,但如果真的得到了边长曦,就一定能事事以她为重?
边长曦奇怪地看她一眼:“什么?”
一夜过去,她在农场里呆了几乎整整三天,情绪早就抚平了,而且研究透播种机,自己驾驶着种了好几亩大豆和小麦,为怎么获得水稻秧苗而愁了许久,牛奶都又挤又煮弄了几大罐,还做了好几顿饭,和牛奶热热乎乎地过着小日子,觉都睡了两轮,所以对外面的人来说只是昨晚发生的事,于她而言,已经过去好久了。
不过即使如此,想起来心情还是颇为沉重。
赵姨见她没有什么波动,轻叹了一声,算了,不在意也好:“没什么,先吃早饭吧。”
边长曦继续她的工作,和昨天那么忙不同,今天照着预约名单上挨个来治,这都是要收钱,也都是新客户,她自然就更为细致和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