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道:“胡国大汗,别来无恙。大汗远道而来,本宫既在贵城,应当是做东好好款待大汗。奈何大汗来去无踪行事低调得很。”
他闻言,朗声地笑了,暗藏锐利锋芒,道:“太子言重了。”
太子殿下和官向玉没有猜错,这位胡人,便是胡国的国主,呼延西扬。
官小国舅扯着太子殿下的袖子,与胡国国主认真道:“既然如此,不如改日,改日我们再好好款待你。你是大汗,现在一定是连夜赶着回国去,明早到了胡国还得赶着去早朝,行程片刻都耽误不得。当皇帝就是一件又累又崩溃的事情,我觉得,你们还是快走吧。我们也回去啦。”
对方不肯先转身离去,太子殿下怎会轻易转身,以给他们留下偷袭的破绽。是以双方僵持了一会儿。
半晌,胡国国主呼延西扬,食指摩挲着拇指的扳指,道:“我记得,太子似欠我一个人情。”
太子殿下把官小国舅护在身后,听他又道:“现在便要讨回来了。”
话音儿一落,八个胡国顶尖的高手,纷纷上前,从各个方向堵死了两人的去路。终于官向玉明白最初心中的七上八下之感从何而来了,她拉着太子殿下的衣袖,道:“烬师父……我们中计了是不是?”
兴许官银流失一案被破早就传进了这个呼延西扬的耳朵里,矿山里没能杀成太子殿下,现下他不过是将计就计把太子殿下引出来,又故意安放一辆那样的马车出现,使得太子殿下单独循着蛛丝马迹追来。
只要太子殿下一死,恐怕朝堂将要大乱。
官向玉探出一个头来,道:“这样,我们先商议一下,听听你想要达成个什么目的,我们再看看能不能满足你。一切好商量,先别打成么喂……”
太子殿下冷不防把她推后数丈,黑影急速窜来,于月下私下飞窜,竟围着太子殿下打他一人。太子殿下没有三头六臂,更是旧疾在身,怎会应付得过来,不出三十招就已显败势。
胡豆,也叫行邑,收敛了欢欣鼓舞的神情,安静地坐在呼延西扬的肩头,看着一群人打太子殿下一个。官向玉急了,冲呼延西扬吼道:“你怎么能以多欺少!别以为你帮烬师父救过我一回,烬师父就应该拿命赔给你!”
不对,那不算是救,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胡豆把小主人的焦急惊恐都看在眼里,继而也跟着躁动起来,抓着呼延西扬的衣裳胡乱扒拉,似乎在为太子殿下求情的样子。但呼延西扬不为所动。
官向玉看着打斗的黑影,黑衣青年被纠缠得除了退守无一毫进攻的机会。下一刻她转身就跑。
只要太子殿下能够撑住,等她去搬救兵来,就能把这些可恶的人纷纷打退。殊不知,那些暗中保护太子殿下的暗卫,早已经被另一拨厉害的人绞杀于后了。
太子殿下行事沉稳,可如今他遇上的人胡国的国主,胡国人胆大妄为地潜入大周境内偷运大周官银,眼下正欲出大周边境,一旦回国再想追究便无济于事了,他怎会放任这些胡人离去。只是,太子殿下不欲与他们硬拼,奈何被人夺得先机处于了被动。
哪想,还不等官向玉跑两步,立马一人从太子殿下那边分散了出来,落身在她的面前,满身杀气。官向玉忍不住退后两步,他便上前两步。
她无法了,急得脑门热,确实又是不会什么功夫的少女,咬牙先发制人一腿踢上了那人的腰胯紧要部位。但凡是个男子,都对这个紧要部位疼痛得紧。
但这个胡人,只顿了一顿,连眼色都未曾变一下,唯有周身杀意更加浓郁。
“你不痛啊?”官向玉问,随即又是一脚。
胡人呼吸喘了一下,抬手就掐官向玉的脖子,把她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双脚找不到借力点,在空中胡乱地蹬。她被扼住了呼吸,像是一块巨石压下来,剥夺了所有的空气,陷入了未知的恐惧。
太子殿下空隙间侧头回来一看,一瞬间,浑身充满了桀骜张狂,不顾一切地与人打斗,那些伤在他身上仿佛不痛不痒,月光下那莹润的脸色惨白,忽而静了下来,连风也拂不起他的衣角,随即薄唇抿了抿平静地溢出鲜血,继而眨眼的瞬间,爆发出异常强大的气流,谁人也无法近得其身,他把所有功力都集中在了右手一处,身形如鬼魅一般,将七个人都打了一遭,七人各有损伤推开数步。
他转而飞腾了过去,一掌击中正扼住官向玉脖子的胡人,将他腰骨击成了两半倒地抽搐不已,右手有些颤抖地无力地接过落下来的少女,将她轻轻地搂进怀里。少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双手攀紧了青年的双肩,委屈得泪落:“烬师父,不打了,我们回去吧……”
太子殿下轻轻顺着她肩后柔软的乌发,笑得温柔,嘴角血迹斑驳,道:“小离儿害怕了?”
官向玉猛点头:“怕、我害怕……”她望着休整过后的剩余七个人,还有那边缓缓走过来的阴暗不定的呼延西扬,“要是,要是我能早早地学习功夫就好了……我不想看见,烬师父再受伤了……”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太子殿下清清浅浅地道歉着,唇吻了吻她的耳边。
官向玉又摇头,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不是说了吗,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就是活不成了也要和你在一起。但是……但是如果可以选择,我想跟你一起好好地活着吗……”
他轻轻地放开了官向玉,凉如冰的手指,为她揩了眼角的泪迹,道:“会的。”说着便转身,为她挡住了一切阴暗与飘摇。
太子殿下再度和七人打斗了起来,只是他再也没有用双手,而是用了单手。单手的力量,威力无穷比双手时还要厉害上许多。
这时呼延西扬就在十步开外,深深地看着难过的官向玉,忽而侧头问肩上的小猴子:“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带她一起走?”小猴子点头,他沉吟了下,又道:“这样也不错。”
一股翻飞的血气扑鼻而来,太子殿下似麻木一般又把四人了断,沉沉地看着呼延西扬。剩下三人岂敢再轻举妄动,撤回来把自家主子护着。他浑身浴血,墨发凌乱,恍若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罗,一字一句道:“你敢碰她一根毫毛,本宫便屠你整个胡国。”
呼延西扬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道:“看来她还是个宝。”说着他转身,带走了仅剩的三个胡汉,“今次,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下次我自会再讨。”
几人将将一走远,太子殿下勾了勾唇,随即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