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历劫成功了。她吸取了冥火的力量,自身被火焰焚伤的伤口自动愈合。身上破烂的衣衫,渐渐从头到脚发生变化。裙衫纷扬,衣带飘飘,浑身自成一股仙气,那一抹教人眼前一亮的青碧色倩影,脚下生云离地三尺,立于一片黑色的废墟中,从此存于仙界之中。
那样的变化,美得惊心动魄。
连大白看得都忘记了咆哮,更莫说云烬,他看得也忘记了挣扎冲破屏障。
向玉缓缓回过身来,拂手熄灭了地上残存的冥火,一片大地自她手中重新生长出青翠的竹林。她青色的眼眸尚未褪回黑色,眉目较以往更加细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但又比画更美。
云烬觉得,若是他描画,尚且不能描出向玉万分之一的神韵。
向玉遥望着天边的云烬,浅浅笑道:“烬师父,我回来了。”
是,她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再和他分开了。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天帝从未停止过关心南山的情况。他在一面巨大的水月镜上看到了南山所发生的一切。彼时天后娘娘就坐在他身旁。
天帝白皙的手指掂了掂下巴,与天后娘娘抬高了声音道:“你没化去她身上的煞气?”
天后娘娘神情自若:“当初青华帝君嘱咐过,对她不可强行用手段。她是自有机缘的。眼下从头修行,通过历劫而重获过往,这样不是很好嘛。”
天帝思忖了一下,问:“那你觉得她现在适合云烬了么?”
天后娘娘眯了眯眼:“莫心急,再看看。”
当是时,一位执法天王手持天命之书前来觐见。他朝天帝跪下,便神情严肃地道:“启禀天帝,南山新历劫的散仙向玉,被载天命之书,为下一任的冥界之主!”
所谓机缘造化,应当是有得有失有取有舍。
向玉跟云烬,终于能够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和岁月来在一起,云烬也终于能够兑现承诺带着她去游历山川玩遍山水,走过仙界里的每一个地方。
向玉潜心修行万载,一身灵煞之气,也便只有云烬不会惧怕她。万年之后,她顺应天命,成为了冥界之主、十八阎王之主。她身边的大白,头一次有了一个威风八面的官职,成为了冥界里的伏耳藏王。
万年的时间,足够云烬修成仙界上仙。但他未回归九重天,却是随向玉一道入了冥界,只愿与她做一对朝夕相伴的夫妻。他虽早已不是九重天的太子殿下,但凡仙族人在他面前,也应是要恭敬有加地尊其一声“大殿下”。
小番1
自从凤以寻怀了孩子,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时时刻刻粘着善逝不放。善逝走哪儿她就跟哪儿。以她的话来说,她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了,跟在善逝身边一来善逝能够好好儿地保护她母子,二来身边也多了一个可使唤的人。
这天善逝在药殿里炼药,凤以寻拎了小板凳带着小话本,去他旁边坐着,一边翻话本儿一边嗑瓜子。
善逝回身过来就把她的瓜子碟取走了,道:“吃多了上火。”
凤以寻抬头,无辜地望着善逝:“不是我想吃吗,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想吃吗。”
善逝的眼角隐约间跳了一下,平静地道:“你问问肚子里的孩子,看他还想吃什么。”
凤以寻便一样一样地数了起来:“烤鱼啊,九色莲的莲子啊,还有池塘里的那只老王八,唔用来烧烤的话,配上婆罗树下埋藏的果酒最最合适……”她掀起眼皮,看见善逝已经在不动声色地捏药丸了,不由咽了咽口水,“的了……”
那药丸很补,但是味道奇苦无比。
善逝看着她道:“那这个他还想吃吗?”
凤以寻摇头:“不想了……”
然后善逝转身,给那奇苦无比的药丸裹上一层厚厚的糖衣,两指夹着送到凤以寻嘴边,见凤以寻继续摇头,他眼帘垂了垂,神色柔和,稍稍勾了勾嘴角道:“乖,吃了,晚上我便把池塘里的千年王八和九色莲的莲子拿来炖给你吃。但是果酒,需得化去酒力你才能喝,尝尝果味便可。”
小番2
向玉刚入主冥界的时候,对冥界的白天黑夜还不是很能分得清楚。导致每日十八阎王候殿苦等她早会的时候,她还在呼呼大睡。
这怪不得向玉,要怪就怪仙界里的大殿下,平时总在向玉耳边进谗言。向玉觉得天要亮了的时候,大殿下总很慵懒很惺忪地张眼看了看,然后淡定地合上那双风华绝代的凤眸,道:“才将将天黑,离天亮还早得很,小离儿放心睡,到了时辰我叫你。”
于是她一天也就睡过去了,一到晚上就精神头儿十足。大殿下见她这般有活力,岂会轻易放过她,几乎夜夜与她闭门逍遥啊。
曾一度,大殿下的此种做法引起了十八阎王的不满。他们觉得大殿下太会惑主了。十八殿下又不能把大殿下怎样,无奈之下只好联名向向玉弹劾大殿下。
向玉觉得,她的烬师父委实很会惑她,她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个问题。考虑的结果便是,向玉要跟大殿下这段时间分房睡。
没想到大殿下对这个结果欣然接受。
向玉从此便早睡早起勤奋处理冥界事务。可是她感觉,没有大殿下在,事情反而多了起来,她似乎怎么忙也忙不完。后来有一次她批阅生死簿,看着看着就困意汹涌,一头栽下睡着了。
等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却见旁边坐了一位黑衣青年,墨发长垂,素手执笔,正帮她处理那么厚的一本生死簿。他效率十分高,该批注的批注该批准的批准,那银钩苍潦的字迹跃然纸上十分有气魄。
向玉下巴搁在他的手臂上,看得愣了。她觉得大殿下果然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分外的有诱惑力啊!然后就又幡然顿悟,难怪之前没分房睡的时候她觉得事情很少自己很清闲,莫不是大殿下都是趁着她睡着了的时候来帮她做这些事情吗?
大殿下眼帘抬也未抬,只习惯性地扬了扬眉毛,温沉道:“看够了没有?嗯?”
向玉脸贴着他的手臂蹭了蹭,打了个呵欠道:“看不够啊。”
晚上,当向玉抱着自个的枕头巴巴儿地跑去敲响大殿下的门时,里头传来疏懒的声音:“自己进来吧,门没上锁。”
她推开房门,便瞅见此刻大殿下已褪去了外袍,只着了一身雪白的长衫,正慵懒地靠在榻上,手中闲闲地袖着一卷书。
向玉踟蹰了一阵,服软道:“烬师父……我能邀你同眠吗?”
大殿下挥手关闭了房门,缓缓抬起眼来,凤眸中光华暗转,薄唇如勾:“小离儿过来,为师饿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