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灾过后的第三十一天,莽苍大陆上随处可以看到大灾过后在旧址上重建的家园。
从被雪山崩塌引起地动从而致无数民房、商铺坍塌的北关,到魔兽尸体和血迹染红的城墙尚未洗去的西境。从雾气浓郁到再无人可踏足的迷雾森林,到海水倒斗只剩玉龙山半山独立的秦王岭,两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人用双脚一寸寸丈量着这片土地。
二人从背影望去从发色到身形近乎一模一样,唯独右边那人站在阳光下,束在脑后的长发隐约闪过一抹幽蓝。
“不去见见你那些朋友了?”左面的男人望着失去秦王殿后似乎矮了许多的玉龙山,对着身旁的人道。
被问询的男人转过头,赫然是灸日那张艳绝的脸。
“风?”断魂疑惑的看向烈风,他二人从冥月中出来时,人间已经开始善后的步骤,从北向东走了一圈,他完全感受不到烈风对人界的留恋。
“那些人,不是我的朋友。我只有你,不是吗。”烈风说话时的云淡风轻跟他眼底闪过的纠结都映入了断魂眼中。
“可我想看看。去看看你走过的地方,遇到的人,吃过的东西。”断魂一脸认真的说道。他嫉妒人间的冷绝辰,他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也做了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烈风于他而言是友,是兄,是师,但烈风的世界里有太多人太多事,可灸日的目光却始终永远在冷绝辰身上,他嫉妒更无法释怀灸日为了冷绝辰而舍弃了人间的一切。
“好啊,让我想想我们从哪里开始。”烈风一手环住断魂肩膀,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断魂身上。烈风眺望着被海水包围的玉龙山,心中思绪万千。他能感受到秦王殿并非被海水冲毁,而是借着海水的掩盖从人间彻底消失了,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秦王岭禁地中的阴邪之气。
一路走来,莽苍大陆正向着与灸日记忆违和的方向发展,就好像这个世界正在走回原来的轨迹。也许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之后,神魔的印迹将会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一如在天火和水灾中灭绝的魔兽。雪山崩塌,北关横行成一道兽人无法逾越的天堑,不再与人族有交接的兽人也许在几代人之人便会被人族彻底遗忘。
上一次神魔大战,为了保护人界,让人族在将来魔族入侵中拥有自保之力,烈风的身体夹带着神力遗落人间。数千年的时间便让人间出现了本不该存于人间的魔兽和兽人,为了维持人界的平衡,让处于弱势的人族延续生机,最初的修者也摸索出了一套利用灵气修炼之道。
现在,灸日本可以在召回烈风身体时更正人间的走向,可却选择了一个温柔的方式,让人间有时间慢慢绕回本来的轨迹。
“戴上吧。”断魂用神力凝出了两张没有什么特色也不容易让人记住的玉色面具,一张自己戴上,一张塞到了烈风手上。
“不戴行不行?”烈风捏着面具,说实在的,若不是这面具是断魂弄出来的,早就被他捏碎了。也不知他那人间的分身是怎么想的,三个人整天带着一张鬼画符似的面具,他这张脸有那么不能让人入眼?
断魂指了指正从山上往下走,似乎想要坐船去做些什么的秦家人,“你确定不戴?”
烈风叹了口气后无奈的戴上了面具,身上全是不甘愿的气息。
无论如何,秦氏夫妻生下了秦傲雨,这个寄生了烈风一丝残魄的孩子指引着灸日找到了冷绝辰,因此烈风心里对秦家人是存了一丝友善谢意的。烈风所做的全部安排都在把灸日推上一条无父无母无兄无友的孤独之路,只有这样才能让断魂的转世成为灸日黑暗的生命中唯一的光。烈风消除了几乎所有有可能左右灸日思想的存在,唯独没有算到自己另一个分身险些坏了自己大事。
已划船到岸边的秦家兄弟见这两个白衣男人站在岸边望着玉龙山的方向,心中不由得警惕了起来。秦傲云回眸示意弟弟们稍安勿躁,这才向着二人的方向拱手问道,“二位公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路过,不曾见识过东海的风景,驻足片刻,欣赏欣赏。”烈风回话道,清澈的声音没有灸日被地岩灼伤后的沙哑。
秦傲云只觉得眼前人身形颇为熟悉,对这声音也有些意外的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见二人似乎并没有恶意,这才放心的说道,“秦王岭如今的风景已大不如前,公子随意欣赏,若是想要找处地方歇脚,可要走出东海的地界了。”
秦家人不会邀约陌生人上山休息,这是秦家经历重创后,刻在每个人心底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