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少云和毛丰源、唐奥运一回到法租界,立即就有人唤他:“柴大哥。”紧接着就问:“你和‘振新堂’这一场会战,结果如何?”说话的人坐在一辆黑色的奔驰老爷车里。
这辆奔驰老爷车十分豪华,整个上海市绝对不会超过一掌之数。从车上下来了三名高大壮实的男子,都是西装笔挺,神情庄穆,看上去要说他们是政府里的高官或者是市内有名的企业家,决没有人会不相信。
但他们现在只是他的保镖。
车上下来的三人,唐奥运一眼望去,便知道其中至少有两人是出自武学世家。另外一人虽然看不出深浅,但唐奥运却能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练家子,而且都是高手。
车中人是谁?
唐奥运一向从容淡定,但他现在也不禁引目张望。
车中人一说了那句话,驾驶室上的司机便立刻下车,替他打开车门。
毛丰源没有唐奥运那般见多识广,但一见那正拉开车门的手,便暗地吃了一惊。
因为那只手,手掌厚实粗钝,拇指粗短肥大,而四指几乎都萎缩回掌中,整只手掌就似一块铁锤。毛丰源一看便知,这样一只粗钝如铁锤的手掌,绝对不会长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
但这人却只是替人开车的司机。
车里的人是谁?
毛丰源一向好奇,现在不但好奇,简直是十分感兴趣。
车门一被拉开,先下车的三名保镖以及那名司机,脸上都现出了毕恭毕敬的神情。
车里一个人先行探出头来,然后才下了车子。
车中人身分无疑十分尊贵,但对柴少云丝毫不敢怠慢。
这人样子十分俊朗,浓眉星目,脸若冠玉,衣着却十分随便,神态间自有一种贵气。
柴少云停步,笑容一向是他脸上的稀客,现在忽然笑态可掬地招呼道:“我道是谁,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方少爷啊。令尊方副市长他老人家最近身体可好?”
那被柴少云唤作方少爷的青年,观察似地看看他的脸色,片刻后才微笑着说道:“谢谢关心,家父身体一向还算健朗。看来,你们并没有动手。”
柴少云笑道:“我们只动口,除非必要。否则,能不动手,就绝不动手。”
方少爷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柴少云道:“我们当然也不希望方少爷为难。”
方少爷苦笑道:“柴大哥和郭山龙名震上海滩,加上上万人的性命,万一动手,只怕家父也担待不起。”
柴少云笑道:“方少爷这一番孝心,我们决不致辜负。”
方少爷也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想不放心都不可以了。”随而又淡淡地问道:“谈判得怎样了?”
柴少云笑道:“很好。”
方少爷目光起疑,接问道:“很好?”
柴少云道:“的确很好。”
方少爷疑惑地看了半晌,忽哈哈一笑道:“谈话的内容,看来是你和郭山龙的机密了!”
柴少云微笑道:“待可以公开的时候,方少爷必定第一个先知道。”
方少爷轻抚微髯,目含笑意,“很好,很好。”目光落向唐奥运与毛丰源,“这两位是想必是柴大哥的大将吧?”
柴少云道:“他们不是我的手下。”
方少爷眉毛一扬,笑道:“哦?他们是你的朋友?”
柴少云笑道:“也不是。”他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道:“他们是我的兄弟。”
这句话一出口,大吃一惊的是唐奥运与毛丰源,他们两个合起来,简直是大吃二惊!
不是手下,不是朋友。
是兄弟!
兄弟两个字,对多少江湖热血心未死的汉子,是多大的诱惑、多大的魔力,是多令人心血贲动的两个字!
兄弟!
“兄弟”,多少人愧负这两个字。多少人为这两个字如生如死。多少人纵有兄弟无数,却没有真正的兄弟。多少人虽无兄弟一人,但却是天下兄弟无数。多少人称兄道弟而做着违背兄弟道义的事。多少人无兄无弟却是四海之内皆兄弟。
兄弟。
是怎么一种祸福相守、甘苦与共,才算是兄弟?
是手握手、肩并肩、热血激发了热血、心灵撞击了心灵,才能算是俯仰无愧的兄弟!
方少爷似乎微微一愣,即道:“真是可喜可贺!柴大哥纵横上海滩多年,但却孤身一人,而今在你婚期将届,更闻说你多了这两位结义兄弟!我方某人,也只有钦羡的份儿。”言罢似不胜唏嘘。
柴少云道:“方少爷言重了,你可是我们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你的公司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超过四大家族了,而令尊又是我们上海滩市主管政法的市长,像我们这等草野闲民,怎么高攀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