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出招。
他似是一点也不急,就像是在经营一个午后漫长而香甜的梦。
因为他对这一招有极大的信心,还是这一招原只是一梦,梦总是要醒?
大雷知道自己接不下这一招。
因为他只看了一眼,就如坠入一场梦中。
梦醒总是成空。
他就算能应付这虚空、失落的梦,也敌不住真实而残酷的刀和剑。
手刀,比任何刀更无情。
掌剑,比所有剑更断魂。
大雷只是使出了太极中的牵字诀,正式的招式,一点也没有花巧。
毛丰源的刀和剑,变成攻向唐奥运。
唐奥运的“惊梦”,变成攻向毛丰源。
大雷用沛莫能御的罡气,致使这两大敌手的绝招拼在一起。
相思的刀、**的剑,跟惊梦的指,拼在一起,结果会是如何?
生?
死?
玉石俱焚?
不能拼。
如果手刀掌剑与大小擒拿硬挤,一定两败俱伤。
可是如果猛然收招,一定自伤。
唯一的方法,就是对方收招,自己继续攻击,杀了对方,可以一死一安然。
这样的局面古往今来,都常常会遇到,便有不同的人不同的方法,来解决这样的困境。
对方死了,自己无恙,这岂非最佳选择?
可是当双方都是这样想时,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亡!
现今正是毛丰源和唐奥运要解决这个场面:
毛丰源右手刀架左掌剑,交加一起,当场星火四溅。
唐奥运立即撒掌。
两人都被自己的攻势所回挫,震得血气翻腾,胸中都似被对方击了一掌。
如果双方都不是心意合一、同时收招,只要有一方收得稍迟一点,对方就得惨死当场。
大雷却并不追击。
他有点愣愣地看着两人,忽然竖起大拇指喝道:“好!”这两名大敌身手高强,并不令他动容,但两人心意相通、互相维护对方的安全,这才是举世难求,比绝世武功更难得。
然后他才发动攻势。
这才是大雷真正的绝学,拳影纵横捭阖,大开大合,吞吐如意,断金碎石,毛丰源和唐奥运在气息紊乱中匆匆迎战,一时左支右绌。
就在这个时刻里,唐奥运忽然感到一种熟悉的感受,毛丰源忽然产生一种亲切的感觉。
然后他们就听到一种声音:
咳嗽声。
接着他们就看见一件事物:
刀影。
他们看见刀影,却看不见刀。
因为刀太快了,除他们以外,观战的人只怕连刀影都看不见。
美丽的刀影,如情人的倩影;刀掠起时,带着微微的香气与惊艳。刀弯处像处子的柔肩,刀落时还带着些许美丽的风华。
刀清艳。
那么惊艳的刀,看来,谁都愿为这一刀死,为这一刀生,为这一刀而不顾生死。
除了柴少云的忍者快,天下有哪把刀,有着这般风情?
一个凄落的人影。
一把惊艳的刀。
这就是柴少云。
以及他的快刀。
战斗骤止。
众人静止。
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那把刀,就斜架在大雷的颈肩上。
大雷没有动。
他连眼皮都没有眨。
他看着那把刀。
一个瘦削的人影,背向毛丰源和唐奥运。
就是这个人,他的刀就搁在大雷的肩颔之间,才一现身,大雷的命就在他手上。
这人没有回头。
可是毛丰源和唐奥运都知道他是谁。
从咳声入耳、刀光入眼开始,他们已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根本不必待看到背影,已脱口叫道:“大哥。”
刀就在大雷的脖子上。
大雷很平静。
他眼里没有惧意,甚至也没有死、没有生,仿佛这条命不是他的,他比在场任何人都还客观、冷静。
他冷冷地望着柴少云,眼里似乎有一点不屑,一点轻蔑,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柴少云忽道:“师兄,我不能就这样杀了你。”
说罢,他的刀就神奇地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