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雷双臂一分叮的一声,唐奥运只觉手掌一颤,心头一寒,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这瞬间,毛丰源已至。
左刀右剑。
他本来是右刀左剑的。
他双手刀剑,运转自如。
但当刀剑攻向大雷时,一股怪异的劲气反卷而来,使他的刀,攻向自己的剑,自己剑,反而刺自己的刀。
大雷在这瞬息间,又扑向郭雪!
是不是他在众敌强围之下,仍想把郭雪带走不成?!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且不管他为的是什么,柴少云都不能允许。这种事,决不能在他眼前发生。
他飞掠而起,大雷的左手正搭住郭雪的肩膀,柴少云就一刀砍了下去。
柴少云这一刀,旨在救郭雪,而忘了自己的安危,而且他已算准,大雷一定先救自己的手,只要大雷缩手,再要攻袭自己,他的刀法也就展开了,决不让对方得逞。
不料,大雷的左手一震,已离开了郭雪的柔肩,一把抓住柴少云的刀口。
柴少云不及细想,刀势一拖一捺,血光涌现,大雷一只手已齐腕断了下来。
柴少云一刀得手,回刀已慢了一步,大雷早有预谋,右手如电,已凝在柴少云的咽喉之处。
柴少云不动。
他不能再动。
他的命已在大雷手上。
虽然大雷只有一只手。
毛丰源也不能动,他不敢动。
唐奥运也震住了,他亦不敢妄动。
整个局面又僵了下来。只有大雷那只断手啪地掉落在郭雪身前的声音,还有大雷左腕的血滴落的声音。
郭雪很想哭出来。
这么多的血!
这么可怕的场面!
可是她也不敢动。
她怕一叫,就触怒了大雷,大雷就会杀了柴少云。
可惜她强忍不叫,却有一人替她尖叫了出来。
“哎呀!”柴依琳掩脸尖呼,“不好了!”
女人为什么总是在生死边缘、重大关头的时候,做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来呢?
唐奥运实在不明白。
毛丰源一颗心几乎随柴依琳的尖呼跳了出来。
他仿佛看见大雷手背上的青筋也突了突。
柴少云额上的青筋也现了现。
不过,大雷的手仍然没有捏下去。
“我说过,”大雷笑了,他牙龈里冒着血,白森森的牙齿也沾着红彤彤的血,“我不领你的情。”
然后他忽然收手。
“我现在就还了你的情。”他说,“我这次不杀你,咱们从现在起,两不相欠。”
他竟就这样放过了柴少云。
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杀死柴少云!
因为杀死柴少云,就等于摧毁“兄弟盟”,也足可称霸整个上海滩。
可是大雷竟垂手放过了他。
而且他还为了制住他,不惜牺牲了自己的一只手!
柴少云没有说什么。
他只用他那只没有握刀的手,摸摸自己的咽喉,两只眼睛仍像森寒的鬼火一般,无喜、无悲,只有无名的火。
大雷一面用衣服包住自己的左手,一面向郭雪道:“今天,我只剩下一只手,接不走你了。你就势必为人所接……”他没有再说下去,突然尖啸一声,道:“不过,我改天一定来接你,你等我。”话一说完,竟又向柴少云发动了攻击。
他只有一只手,但攻势依然疯狂。
柴少云对他的攻势,似早已料到,腾身躲过。
唐奥运和毛丰源立即夹击相护。
大雷陡地掠起。
唐奥运和毛丰源都恐他又狙击他人,一左一右,在半空中刀剑爪同时夹击。
大雷仍然飞掠,单手拳,只强不弱,三人空中交击,大雷攻势怪异,毛丰源和唐奥运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是好,只好身形一挪,同时落地,发现已到了街口。
大雷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翻身,纵起急掠,蹿出而伏,本可趁此射入街角,身形却陡然一顿,落了下来。
因为一个人就坐在街角。
一个坐在很舒适的藤椅里的很舒服的白衣人。
白衣人垂着头,谁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白衣人身前七尺,放置着一个两尺长的木盒。
一口涂了黑漆的,看得出来已经陈旧了的,比普通寿木略小一点的木盒!
可是,大雷此时的脸色是青得发寒。
他的神情也有惧意。
他怕的似乎不是藤椅上的垂首者。
而是这个木盒!
这到底是怎样的木盒,为何能令断臂尚能不动容的大雷为之色变?!
毛丰源看着唐奥运。
唐奥运望向柴少云。
他们都知道那白衣垂头的人,就是“振新堂”的田飞,但却不知道这木盒有什么可怕之处。
他们看见柴少云的神情,心中更加暗惊。
就在刚才,柴少云受制于大雷,脸上依然泰然自若,可是现在他看那口棺材的眼色,似乎也忧心忡忡。
不但是他,毛丰源和唐奥运还发觉,连同在椅上坐着的田飞,对身前那个木盒,也特别恭敬。
这只是个普通的木盒子而已。
他们全无理由对没有生命的东西,感到害怕与尊敬,除非是……
难道是这盒子里有令他们敬畏的东西?
可是能令这一干天不怕、地不怕的黑.道人物,居然也为之动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