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奥运忽用肩膊碰了碰毛丰源,沉声道:“看。”
毛丰源随他目光望去,只见近街口青石板地上,有两方脚印,入地约二寸深,奇怪的是,脚印周围的砖石全无裂痕碎迦,直似是工匠镌刻上去一般。
毛丰源当然知道不是。
他一向就住在这里,这儿从来没有这种脚印。
他一见,脸色也凝住了。
唐奥运面色不惊地道:“你看呢?”
毛丰源暗抽了一口凉气:“好厉害。”
“怎么说?”
“这人一来到就选了这个位置,这方位看来毫无特别之处,但却是这方圆十丈之内面对强敌时最有利的位置,这人无疑是个高手。你说呢?”
“来人不但选了个有利的位置,而且还有个轻功极佳的好帮手。”
毛丰源日光移转,就着到在那一双印在石板地的足迹之后,又有一对浅浅的足印。
这是当街大道,行人路过,脚印综错,本就难以一一辨析,毛丰源能一眼看到原先的脚印,那是因为那对脚印已深陷在石板上。
另外一对,却不然。
那只是一对平凡的足印。
毛丰源一时不解:“嗯?”然后他就发现那右边的鞋印上有一火柴盒。
小小的火柴盒。
唐奥运道:“看到那个空火柴盒没有?”
毛丰源点点头。
“那空火柴盒正好落在右足印上,那人足踏在火柴盒上,竟能不损盒子分毫,只往这儿一站,既未炫示轻功,也未显露内力,但轻身功夫之好,只怕当世不出三人。”
毛丰源心下一悚:“会不会这火柴盒是来人走了后才被人丢下的呢?”
“不会,”唐奥运双眉深锁。“那人的脚跟上去了,虽全不损盒子,但鞋下的泥尘仍沾了些在火柴盒上。试问,如果没有绝世的轻功,谁能踏在这小小的火柴盒上沾了泥尘却仍不踩坏盒子呢?”
柴依琳好奇,随毛丰源的目光望去,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好问:“你们在看什么?”
唐奥运道:“脚印。”
“脚印有什么好看的?”柴依琳问。
“脚印不但能看、还能听。”
“什么?脚印也会说话?”她感到好奇怪,又问。
“这世上一风一花一雪一月一事一物都会说话,不过只有心人才听得到,”唐奥运生怕柴依琳纠缠下去,忙问方可飞:“你们偷了册什么样的书信?”
方可飞讪讪然道:“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那封信上写满了人名。”
唐奥运一怔:“写满了人名?”
毛丰源道:“你们为什么要去偷人家的东西,说来听听……”
方可飞听得毛丰源这般一说,吐了吐舌头道:“我可不是有心要捉弄那两个外地人的。今儿个大伙起了个大早,便相约一起去王宝和酒楼喝早酒……”
唐奥运眉毛一扬:“你们可真闲!”
“我们在作比赛,”方可飞解释道:“王二牛说陈妖精很能喝酒,我不服气,便要与陈妖精比个高下,而柴依琳则过来给我们做裁判!”
“你们真是闲,”这次连毛丰源也不得不说道一句话:“结果谁蠃了?”
方可飞唉声“这一喝,却喝出个大麻烦来了。”
柴依琳插嘴道:“还说呢,要不是你生事,喝酒才不会喝出祸事来吧!”
毛丰源也笑道:“对了,喝酒跟偷人家书信有什么关系?”
毛丰源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在唐奥运的心里,人是佩服。
毛丰源刚才接到了一个重任:这重任就是去演一出刺杀柴老爷子的戏。戏要做真,柴老爷子身为国民政府要员,身边的高手绝对不少。这无疑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柴老爷子来上海的目的就是要找唐奥运与毛丰源帮忙劝柴依琳回家,所以,外人想要靠近柴老爷子都难,也只有毛丰源和唐奥运才有机会接近柴老爷子,所以,这任务只能由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去完成。
以毛丰源的武功,去演一出刺杀别人的戏,并不是件难事,可是要刺杀的对象是柴老爷子,而且戏要真做,但又不能真伤害到柴老爷子。换作是柴少云,也不一定能有把握吧。何况,就算毛丰源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但柴老爷子会不会放过毛丰源,天下虽大能否容身,靳云鹏会不会履行诺言让他晋身,这都是极不易解决的疑问。
当一个人遇上这种事端,就算解决得了,一辈子也难免沾上麻烦,这才是棘手之处。
可是毛丰源居然还能像没事的人儿一般。看他轻松自然,跟平时没啥两样。
观察一个人物日后是否能成大器,端在失意之时能否持志不懈;观察一个人是否能担当重任,则要看他平时在处理小事的时候是何种态度;唐奥运是毛丰源面临危艰而无忧色,不管是否能成事,但这人确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人物。
这边方可飞正呱啦呱啦的说:“有关,关系远大着呢。就在我和妖精两人喝得不分胜负的时候,我突然内急,便起身去茅房想解个手!”
“哼,只怕是喝的反胃,想去茅房里吐吧!”柴依琳岔道。
“就在我起身去茅房时,酒楼里上来了两个年轻人。”
“都怪你,死不认输。惹下这么大的麻烦!”王二牛也在一旁不平地岔口说道。
毛丰源微笑道:“想必是你去茅房时,撞到人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