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以为这对老冤家又要闹起来了,谁知他们却言归于好,拿回了棺廓内的玉孔雀,两人手牵手的同到大堂去喝寿酒,殷勤招待客人去了。
大家见没热闹可瞧,这才又到酒宴上热闹。方可飞啧啧有声地道:“都是一群爱看人打骂的无聊之徒。”
这回轮到王二牛加了一句:“倒十足像你。”
方可飞盯了他一眼,忽听“哎呀”一声,循声望去,只见高大壮在人丛指着正笑盈盈望着他的何小婉,给结巴巴的道:“你……你……你……”
何小婉眉眼生春,叉看腰笑道:“你你你,你什么?”
高大壮惊愕得似未回过神来:“你怎么也在这里?”
何小婉似笑非笑、沉声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又昵声道:“你来,我当然就来了。”
“我来了,你你你,你可以不来,”许是太过意想不到在这儿会见到何小婉之故罢,高大壮显得有点语无伦次:“其实,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
何小婉却在此时呶起了腮,撒娇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没有意思;”高大壮左右为难的道:“我对你,没意思。”
又怕说岔了,赶忙补充的说:“我的意思是说,我没别的意思。”
何小婉顿时粉脸透寒,脸色一沉,尖声道:“那你从前答应过的话呢?”
高大壮一见她生气,更加失心里魂,提心吊胆的道:“什么?我答应过你什么话来着”,何小婉嘴儿一扁,泪更几要夺眶而出:“你、你忘了?”眼泪已挂到眼边:“你竟然忘了!”哭的时候,居然还很有煞气。高大壮更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道:“你你你,你可别哭,这儿人多,怎么说哭就哭起来了呢?哭不得,快别哭!”何小婉脾气一旦发作起来,越发不可收拾,才不管人前人后,高大壮这一说,何小婉倒真哭出声来。李双双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顿,鼻子也重重地哼了一声,问何小婉:“怎么了?”
何小婉抽抽噎噎,双肩搐动。
李双双眼光一绿,道:“好,我替你出头去!”简鹏飞忙截止道:“老婆子,这干你何事,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接上这茬子。岂不……”李双双目中寒光大盛:“岂不什么?”
简鹏飞顿时拉抖抖了起来,半吞不吐的说:“那是人家的事,你也犯不看……”
“什么?”李双双喀啦啦拐杖挫地一顿,大声张扬道:“自管门前雪,不管他人霜,江湖上就是你这种自私胆小的人,才致侠道不倡。谁说不干我的事,我是女人,他欺负女人,我李双双就要插手,管定了!”简鹏飞见大家都往这儿注目,脸上很不好看。简鹏飞委曲求全的道:“好好好,万事好商量,你就别再嚷好不好?”
李双双一听,反而振起了嗓门:“你们来评评理,我说的有没有理?”说着把拐杖一横,看她的样子,不是问人她到底有没有道理,而是在看谁人敢说她无理。
那干好事之徒,一则事不关己,二则想看热闹,都哄然答道:“有理!”“他妈的有理透了!”“李女侠的话一向有理!”“简老夫人、大快人心!”李双双登时洋洋自得,只及时“纠正”了一句:“我是李大小姐,一向不从夫姓,别叫我简夫人了!”那干江湖多事之徒忙道:“是是是,李姑娘说的有理!”大家都震于她的威名,谁敢惹得一身骚?高大壮这下可恼了,责问何小婉:“你瞧,这是立华哥的寿宴,你这么一搅扰,不是弄拧了么?”何小婉双手仍捂着脸,指缝间只见泪光闪闪,像一道道流动的小河。高大壮烦不胜烦,一顿脚,就要离开此地,忽听“忽”地一声,李双双的大拐杖已拦在他面前。高大壮瞠目道:“你想干啥?”李双双道:“你休想走?”
高大壮道:“哼,关你何事?”
李双双道:“你欺负女人,就关我的事。”
高大壮心情欠佳,故意道:“我欺负女人,又跟你有何关系?”冯不入拐杖一顿,把胸一挺,道:“因为我也是女人。”
“你也是女人吗?”高大壮端详了她半天,居然搔着头皮道:“啧啧啧,你不说,我倒一时看不出来。”
李双双怒极,拐杖要砸,高大壮连忙闪开,怪呷道:“你这恶婆子,怎么不讲理?”李双双杖风一起,把众人都逼了出去,只听杖风呼呼,李双双也再不答话,立意要给高大壮一个好看。一时盘翻桌掀、杯碎碟裂,来客纷纷走避、乱作一团。李立华变脸道:“高八大,你这算什么意思?”
高大壮一面闪躲,一面大叫:“是这恶婆娘动的手!”李双双招招狠着,高大壮已闪躲得狼狈不堪。李立华扬声道:“李大妹子,你这岂不是跟老夫过不去吗?”
李双双龇齿道:“你请这种败类来,物以类聚,也不是好东西!”李立华见好好的一个寿宴,给人如此搞砸,心中也有气,捋起了袖子,戟指向简鹏飞,说:“鹏飞兄。你这算没把兄弟看在眼里了?也不管束管束!”简鹏飞苦哈看脸道:“管束?她不管束我,已经算好的了。”
李双双挺杖追砸高大壮,却是耳听八方,闻言叱道:“什么?你说什么?”杖舞得更列了,高大壮一连以空手入白刃、七十二路擒拿、大小长拳,都抢不进去。可是他抢不进去的武功,已足以震住到贺的一干江湖豪士。
高大壮,果然名不虚传可惜遇上了李双双。
李双双人小杖粗,那一根拐杖,是比她还重二倍,一旦旋舞起来的时候,直似杖舞着人,而不是人使着杖:高大壮遇上了她,他的功夫似全都不管用了。
毛丰源看得有趣,知道陈妖精对江湖轶闻了如指掌,而且一向爱探人**,便问:“这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同事?”
果然陈妖精如数家珍:“简鹏飞和李双双这对闹事夫妇,自是天下闻名,只不过一向都是李双双惹事生非,简鹏飞到处补锅,苦在心头!”“要是我,”王二牛鼻哼哼的道:“干脆把这恶婆对付了,见一次揍一顿,看她还敢凶不!”“可惜你没那么好福分!”陈妖精回敬一句,然后说下去:“高大壮跟他老婆谭丽娇也是对鸳驾侠侣,只不过高大壮好拈花惹草、酒色风流,他听说留香园的何小婉艳色天下重,便生非非之想,一见之下,惊为天人,果然死缠烂打、穷追不舍……”
毛丰源微笑问:“可是高大壮已有发妻了呀?”
“可不是么,”陈妖精道:“高大壮追求何小婉的消息传了开来,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开始的时候,何小婉尽是爱理不理,这可连高大壮的老婆谭丽娇也风闻了,跟高大壮大吵一顿,在场人人都说:是谭丽娇扯着高大壮的耳朵离开的。这一走之后,高大壮竟也觉了悟、转了性似的,不再上留香园了。没料风水轮流转,高大壮不去找何小婉,何小婉便失落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找高大壮,高大壮不瞰不睬,来个相应不理,何小婉便纠缠不休,大家都传说:敢情是报应,高大壮想必已尝了甜头,成了入幕之宾后,借他老婆虚晃一招,来个金蝉脱壳,甩了何小婉啦!”
毛丰源笑道:“你这是听来的还是猜的?”陈妖精也笑道:“江湖传言嘛!”王二牛眼睛发亮,喃喃地道:“这何姑娘倒也可怜。”
方可飞应道:“是呀,跟你可天生一对。”
王二牛以为他说真话,脸上居然一红,只道:“高大壮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