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是怒骂。
一个人在生气的时候破口大骂,往往是口不择言的,这时,他也管不得、浑忘了自己已是出家人了。
可是这句话骂出口之后,忽然省悟出一个蹊跷。
连毛祖强的头上也似给这句话点亮了一盏灯。
王庚、陈妖精、小魔女同时都互觑了一眼。
他们对望的眼色里全交换了一个问题,这问题就是:有问题!
问题是:就算上官云并不关心大小门神的生死,但对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赵钱孙李四人的生死,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小魔女、王庚、陈妖精联手合袭李四的时候,上官云就在这寺庙中,这佛殿里。
而且就在这地藏菩萨的佛像内。
为什么那时候上官云没有动手?
为何上官云对自己徒弟的生死关头竟袖手不理?
为时上官云自从给毛祖强道破他就在寺内后,迄今还没有动手,却只说话,这不像是向来寡言孤僻的他一贯作风!
口毛祖强突然道:“你是被困,你给困在神像内!”
上官云乾笑了一声,笑声带躁,“你以为区区一座神像能困得住我?”
毛祖强冷峻地道:“神像是困不住你,可是如果神像果真有神,你再强也挣脱不了!”上官云嘿声道:“没想到这些年来不见,你竟会练就了这般迷信。如果这世间有神,那我就是神!”
陈妖精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你顶多只是个魔头,却来充神!”
毛祖强道:“你摆脱不了的不是神,而是这神像内的机关!”
这句话一说,神像内便没了声音,半晌,整个神像竟抖动了起来,像是不住打泠颤抖哆一样,未几,金色的神像还渗出了密集的汗珠来。
这回可不是郭天豪在淌汗。
而是上官云。
郭天豪、小魔女、陈妖精、王庚忍不住都一齐异口同声的问:“机关?”
“对,机关,”毛祖强说,“在来明山之前,我曾与三弟见过一面,他当时就告诉我,若是想要对付方树铮,这明山便是关键。而且战场也一定要摆在明山,我当时甚不得解,现在想来,一定是柴三弟知道,我这一现世,与你定有一战,所以事先在此做了安排!”
上官云怒道:“你……和柴老三,一早就计划好了?”
毛祖强道:“没有!我和三弟根本不想与你为敌,只不过你现在入魔已深,我们的话只怕你也听不进去。”
上官云道:“你们是怕我一出来,你们就活不成了,少来假仁假义!”
毛祖强:“随你怎么说。如果我们一早就串通好了,又何须如此费力。你身手再好,难道能胜过我与三弟联手?”
上官云这回坦然承认:“不错。你二人联手,我确实不敌。所以,在得知你要入租界击杀方树铮的时候,我们便用计,将柴老三诓回南京去了!所以,这明山注定是你我二人的战场。”
毛祖强:“你太热衷于名利,堕入红尘滚滚中,太计较于成败得失了。四弟,现在胜负已定,你我虽然都不能活动,但我这边还有郭天豪、陈妖精、王庚三人。还望你回头是岸?”
上官云:“你刚刚没看见我随手破了郭天豪的刀吗?”
郭天豪在三十年前,便是名震上海滩的高手,就算一流高手,也不易招架,更遑论攻破了!毛祖强却悠然道:“如果你真的没事,这句话你就不必说出来了。”
只有弱者才说大话。
只有心虚的人才用外表来壮大自己。
现在答案很明显。
时局也很清楚。
毛祖强不能动弹。
上官云也并不好过。
毛祖强是给困在菩萨像里,那是因为他太信任朋友,而要帮他的朋友却越帮越忙。
上官云也是给柴宏柱事先布置好的机关困在菩萨像里。
可是这儿还有郭天豪、陈妖精和王庚。
还有一个像对上官云无意相帮的小魔女。
这像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剪除方树铮身边最大帮凶的大好时机!
隔了一会,只听神像内用一种郁雷蕴酿的语调道:“你以为我真的脱不了困?”
毛祖强澹净地道:“三弟对你一直还念有旧情,所以他的机关意不在杀。但你若要脱困,定会付出一些代价。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上官云厉声笑了起来,啸笑之声在神像内激汤不已。
“世事多不逐意,但我又岂是常人!”
毛祖强叹道:“秦皇扫**,诸葛三分国,皆非常人也,仍难逃英年早逝之噩运!”
“不!”上官云吼道:“不!我不认命!我不是不如人,我只是不够运!柴老三这干得势人讲得势话,你则是废人说废话!人生在世,数十荏苒,我不求不老不死,但决不当袖手旁观、无所事事的废人,以出家、退隐、看破红尘的名义来不作不为、不闻不问,我既来人世走一遭,若不能惊天动地,就死无葬身之地又如何?”
毛祖强摇头太息:“老四,你志气太高,火气太猛,所以戾气太重、杀气太甚。无所作为,并非不为,而是有所不为,总比胡作非为的好!”
“你少来教训我。你以为我已力尽?好,我就给你瞧瞧!”上官云大喝一声:“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