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暗器,只要柴铜铁中上一颗,就死定了!
可是柴铜铁没有死。
没有死的柴铜铁,却像疯了一样!
不是普通的“疯”,而是完全发了狂发了癫发了疯一样。
疯的人有多种反应:有的人喃喃自语,有的人自毁自杀,有的人骂人打人,有的人却拿自己头去砸石头。
柴铜铁的疯法却非常特别。
他疯起来就到处去接暗器。
接暗器的方法也很特别。
他用身体去接。
而且他的行动矫捷、敏锐、灵动,且利用他那迅速膨胀的身躯,对所有的暗器全都成功地阻截、拦挡,甚至“收购”了过来。
他成了“一只暗器刺猬”。
待暗器全嵌在他身上之后,他才静止了下来,嘶吼了半声,整个人突然炸开,然后,碎裂地,全化成一摊摊的黄水。
暗器都一一落到地上。
用完了的暗器。
至于柴铜铁,已成为一个牺牲掉了的、不存在了的、在空气中消失了的人。
人是死了。
唐奥运这才泄了一口气。
他却似打了一场仗。
一场大战。
他整张脸苍白如纸,整个脸色苍白如刀,整个身子像受不住雪意风寒般地哆哆颤颤,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
原来刚才柴铜铁以身躯去接暗器之际,唐奥运十指一直在闪动、急弹、狂颤、急抖不己。
那就像有许多条无形的线,他用来牵制柴铜铁那发了疯的身躯!
这一轮惊心动魄的暗器终于过去了。
暗器都掉落在地上。
唐奥运喘息未平,反手已打出一道旗花火箭,自窗外穿出石塔,在空中爆炸,一道极强的金光,夹杂着两团紫烟,在半空轰隆作声。
他显然已对外下了一道命令,作了一个指示。
李祥咋舌道:“好厉害的暗器!”
张吉庆惊魂未定地道:“想不到柴老大……不,苏少云还有这一手!”
易南千千却道:“柴少云溜了,怎么办?”
王如意冷冷地道:“我看唐龙头自有分数。”
大家都望向唐奥运。
唐奥运淡淡地道:“柴少云果是早有防备,但我也早提防他有这一着。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早摸清楚他的底了,他身患恶疾,又中奇毒,他走不了多远的!”
李祥等这才又满脸堆欢起来。
唐奥运长吸了一口气,脸色才稍见血气,却见郭山凤以数重布帛包住先裹好了鹿皮手套的手,俯身拾起几支放发过后的暗器,仔细观察、端详、秀眉深蹙,沉吟不语。
唐奥运不禁问:“怎么?”
郭山凤低低地赞叹了一声:“厉害。”
李祥道:“这暗器确是霸道,但终教唐龙头给轻易破解了。恭喜唐大哥,一切都大功告成了!”
郭山凤也不理他,径自道:“这些暗器是川西制造的,老字号王家的毒,江南霹雳堂提供的火药。”
大家这样一听,更觉适才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回来,余悸未尽。
李祥觉得自己也该好好地表现一下。唐奥运虽未能一举把柴少云杀掉,但好歹亦已稳坐江山了,论功行赏,也到了时候,自己还不好好下功夫讨一讨欢心,恐怕将来就噬脐莫及了。
他为显示大胆,也用手捡起那一块已发放完毕砸破了的“抱枕”,嘿声干笑道:“这种机关,我看也没什么,给我们的唐老大轻易破解,可不费吹灰之……”
“力”字未出口,“嗖”的一声,在残破的“抱枕”里居然疾射出一枚比指甲还小的暗器,直叮李祥眉心。
李祥正握起了“抱枕”,相距已是极近,那暗器来得忒快,李祥又全没防着,这一下,可要定了他的命。
正在此时,“嗤”的一声,一缕指风攻到,及时弹落了那一片小小小小的“指甲”!
出指的当然是唐奥运。
他射出这一指之后,神情也是极为奇特:就像是一个力担千斤不胜负荷的人,忽然又在包袱背驮上加了一百斤一样。
李祥大难不死,可吓得连“抱枕”也掉落下来。
王如意眼明手快,一手挽住。
他看了看已砸烂了但仍不可轻侮的“抱枕”,沉声念了一个字:“这就是柴少云最后的手段了!”然后她问唐奥运:“既然柴少云深谋远虑,早有退路,你是不是一定有办法截杀他?”
唐奥运的神情很狼狈。
不是慌张失措的那个“狼狈”之意,而是他的神情:狠得像狼,狡得似狈。
他下令:“我们立即去掘那棵树,他的退路就在那儿!”
张吉庆、李祥异口同声地道:“树?”
唐奥运冷哂道:“不然,我着人砍掉他‘那棵心爱的树’干吗?”
这一路急掠向那棵给砍伐了的大树所在,“吉、祥、如、意”四人走在前边,唐奥运居中,郭山凤紧蹑其后。
唐奥运一出得大楼,就听到他一早布署好、正与效忠柴少云的部属对峙的手下之欢呼声。
两雄对峙,能再出现的,当然就是胜利者了。
这是唐奥运想听、爱听,以及渴望听到好久好久了的欢呼声。
他当真希望这欢呼声不要停。
可是,不知怎的,当他真的听到了之后,心头却没有意想中的欢悦和开心,而且反倒有些失落。
一下子,好像整个人、整颗心都像空了、没处安置似的。
而且,他心头也还有根刺。
柴少云是败了。
死定了。
不过仍未真的死。
这点很重要。
只是斗争的对手仍然活着,仍未丧失性命,这眼前的胜利就不能算是绝对的、必然的、最终的。
柴少云未死!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