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火凤凰将土坑上面架起一蓬干柴,手指一弹,一点火焰射入柴堆中。干柴遇到烈火,结果自有烧起熊熊大火。不一会儿,就听柴火哔哔啵啵响个不停,甚是悦耳。
“呃……这到底算是土葬还是火葬?”小银傻乎乎的。
“闭嘴!”段義暗喝一声,却也终究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闪而逝的笑容恰好被火凤凰捕捉到,愕然道,“你笑什么?”
“我没笑。”段義道。
火凤凰哑然失笑道,“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其实你长得也不赖,干嘛震天绷着个脸,笑一笑不是挺好的么?”
段義冷然道,“十七岁之前,我或许可以大笑。但十七岁之后,我……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火凤凰愕然无语。从段義的只言片语中国,她明白前者在十七岁这年定是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转折。其中的苦难,笔墨不足以书写一二,旁人更无法体会,唯有经过的人才懂。不由得,深埋心底的往事被勾起,她深陷了。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四下一片寂然,惟独躲在草丛中的蟋蟀还不知疲倦的鸣叫着。火堆隔在二人中间,越烧越旺,后来愈来愈小,最后化作一堆灰烬。
萧索的风拂来,扬起些许灰烬扑在火凤凰的脸上,她这才猛然觉醒,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她旋即尴尬一笑,道,“可以吃了。”
言罢,掌风涌动,将灰烬尽数吹开。而后将泥土扒开,取出埋在泥里的两只野鸡。裹在树叶外的稀泥已经完全干了,手轻轻一扒,干泥粘着树叶片片剥落,露出白嫩的鸡肉。
一时间,眼前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哇,一定很好吃吧!”小银惊叹道,“想不到她手艺这么好哩。”他却全然忘了,方才自己还以为火凤凰是为野鸡举行“葬礼”。
捧着火凤凰递过的野鸡,段義有些愕然。咬上一口,虽算不上人间极品,但手艺比起自己的确高明的多。
“如何,好吃么?”火凤凰迫不及待问道。
段義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其实一直以来,他对于口腹之欲并无太多要求。野果、野菜有什么吃什么,甚至逃命之时只能茹毛饮血。
火凤凰脸上绽放笑容,又是得意,又是满意,道,“我从小孤苦无依,一个人生活惯了,手艺倒还不错。”
两只鸡,不一会儿就剩下一堆骨架。
难得不用提心吊胆,难得不用与人厮杀,难得不用逃命,难得宁静……段義舒了口气,头枕着手,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
满天星斗,如珍珠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条银河横贯天际,段義仿佛看见了滔滔江水,正兀自奔流不息。
火凤凰也学他一样,和他并排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许是看腻了,她侧过头去,瞧着段義。方自此时,他才看见段義脸上有过舒展,不再似以前那般紧绷着。她忽的心中涌去一阵冲动,忍不住要将自己的一切告诉眼前这个男子。
十多年来,伤心事她从未对旁人讲过。
她问道,“你想听故事么?”
“你以为是妈妈哄小屁孩睡觉么?”小银有些不满道。段義却没有说话,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火凤凰道,“在荆州地界上,因战乱有一个小女孩成了孤儿……”她以旁人的口吻将自己的身世叙述一遍,仿佛不带丝毫感情,却又饱含愤怨之意。而故事讲完,她竟有一种轻松感。
当一个人的心事积压太久,便需要找个人倾诉,她总算是遇到那个人了。
段義自然明白她讲的是自己身世,道,“同是苦命人罢了。人生来不公,有人美有人丑,有人贫穷有人富有……有人在命运中****,我却要反抗到底!管他什么正道邪派,任他天宫魔教!谁敢给我压迫,我便杀谁!”
谁敢给我压迫,我便杀谁!
火凤凰浑身一震,从这句话中他完全能够感受到段義心中的愤怒,以及不屈的斗志。而那股勃然杀气,更是令她吃惊不已。她只觉体内热血涌动,本已将丧失的斗志又重新焕发。
良久,她平复心境,道,“你现在行动不便,便让我送你到落日王城吧。”见段義还想说什么,她故意板起脸,道,“送你最后一程也不可以么?”
望着她倔强的目光,段義终究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