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置身佛光宝气之中，面对的是一尊庄严肃穆的大佛，感到的是一种纯净慈悲的力量。

他身上戾气正在被一点点地消融、净化。

“倒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夜天沉浸在这股空灵精纯的力量中，感觉浑身经脉中流转着的力量抹去了些许暴戾的棱角，突然间变得十分柔和起来。

消失了以往的嚣张和霸道，体内斗气和魔气被禅唱洗礼，正在进行着一种仪式性的蜕变。这个过程有些缓慢，但还好，全部在夜天的掌控范围之内。终究，他还是没有被这里面充斥着的大量的佛性左右了意识。

即便佛性是神圣的，正确的，是天下间最为精纯的意念或者力量，夜天也不想被同化。他只想做完整的、本质的自己。

禅唱仍在继续，几百个和尚同时开口，诵出来的旋律悠扬久远，灌在耳朵里，像是隔着一层拢音，又像是穿越了时空的界限，随时可以飞去。

在禅唱中，夜天感觉到了一种没有任何形式限制的绝对自由。如同这声音一样，自己可以随意到什么地方，甚至，可以随意穿梭在过去、未来。

时间在这里仿佛陷入了静止，全然不在夜天的感知范围内。他只是感觉周围世界成了永恒，看不到任何流逝的痕迹。

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夜天渐渐地觉察到了一片不能言状的气息产生，朝着他慢慢逼近。

他抬头一看，稍稍愣了一下。

那是一些佛门的特殊符文，其中以“卍”字居多，从近乎实质化的声声禅唱中脱离出来，画质成形，结成一朵朵符文之花，绚烂金光中带着几分原始的质朴。

夜天并不认识除了莲花之外的花种，也并不想知道，因为此刻他的双眼不知道是不是被佛气浸染的原因，突然间再次拥有了一种能够洞穿天地浮华的能力。他所看到的所有的符文、花朵，虽然能够迸发出来神圣的气息，但全部是由一种虚无的念力构成。

念力中，有一种无上的恭敬和畏惧。

这些和尚竟然对我心生敬畏？夜天愣了。

不过，随着禅唱的深入，符文、花朵越来越多，夜天慢慢地竟然开始接受这种感觉了！

原本他对这种感觉极力排斥的，但现在的心安理得却是让他有些害怕。这些和尚究竟想干什么？想要供我为佛皇吗？

夜天突然觉得很可笑。

想成为佛皇，要先成为佛子。然后修为达到了传说中的龙皇境才算初步具备了资格。但，自己还差得远呢！

再说了，即便是自己真的成了佛皇，受到万人敬仰，那又如何呢？难不成跟他们一样一辈子做个秃驴？

诧异之间，夜天感觉这件事情中透露着无限的诡异。脑海中反复思量着一个问题，即便自己真的成了佛又怎样？

不行，一定要打破这种状态！渐渐变得烦躁的夜天，心中一声呐喊。

不管这种佛性和慈悲的熏陶对自己究竟是好是坏，他都想试试用胸口的血镜来抵抗周围念力的洗礼。

而就在夜天想要触发体内魔气的时候，忽而，他看到面前的整尊大佛，动了！

一向稳如山岳，堪比天地的金佛之身，竟然动了！

像是拥有了灵魂一样，佛像身上金光一闪，竟然朝他平移过来。这种移动充满了厚重，给夜天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但最终，夜天没有感觉到佛像加身。

不对，不是大佛动了，是幻觉！

夜天使劲摇了摇头，感觉眼前的金光减少了许多。佛像，还是那尊不动如山的佛像。

但他没有觉察到，此刻他的背后金光万丈，慢慢凝结成了一尊佛皇的法相！

那尊法相金身的样子十分模糊，看不通透亦看不真实，像是被飘飘渺渺的薄雾笼罩住一般，神圣中带着几分神秘。

而这金佛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却是一股精纯到了极点的慈悲之力。仔细感知，上面还有至尊佛气的气息！

参与禅唱的所有僧人看到这一幕之后，全部都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这一幕竟然真的能够出现。于是，禅唱之声更加恭敬，更加繁荣。

了凡和尚从殿外走进来，看到夜天背后已然慢慢凝聚成了佛皇法相，苍老的脸上挂出一丝慈祥的笑容。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立在门口的位置，苍老的身体有些佝偻，不肯再往前一步。

有了佛皇法相，夜天感觉整个心都变得玲珑剔透，心神变得空灵起来。

仿佛时间一切都成了虚无的存在。所有看到的东西，都成了虚妄。但他心里知道，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存在都消失了本性，而是自己的观念变了。

他不再是一个疯狂嚣张的少年，不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能挑衅整个西玄的少年。

他心里多了一份清灵，多了一份慈悲。

天下苍生应安居，应顺应大道自然轮回；不应有杀戮，不应该有杀伐。

就算是他一直渴望寻找的谜底，如今也有些淡漠了。

龙族在什么地方与我何干？天魔十道到底和人所为知道了又怎样？天南绝地中葬着的一切是什么似乎不太重要了。

倾颜是否安好，父亲究竟在哪儿，唯离记忆什么时候能够恢复，那个该死的老道究竟是什么身份，小家伙身上有什么秘密……流云镇的约定、西玄的约定、天宗、六道天锁中锁着的六道道祖……等等一切的一切，全部在他的心中淡然。

此刻，他天机清澈，胸次玲珑。

所有浮现在夜天脑海中的情形，全部成了如水一般淡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