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皇帝拿绢子擦了擦手,丢了在几上,看着他道:“朕既然能养出个殷昱为太孙,自然也能再培养出一个来。打明儿起,让他们俩住到乾清宫来,朕要亲自栽培他们。”
太子望着他,自锦杌上缓缓站起来,“父皇,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固执?从古至今那么多权臣,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容纳霍家?殷昱是个有能力的孩子,他不可能让霍家在朝堂一手遮天,更不可能受他们控制,他虽然流着霍家的血,可他始终是殷家的子孙!”
“纵然你说的不错,那又如何?”
皇帝不气不怒,平视着前方,“你登基后想把殷昱如何,朕管不着,但是只要朕在位一日,他就别想当上太孙。”
太子无语地看着他,半日后拂袖出了门。
翌日早朝上,内阁的人选就确定下来了,魏彬任了首辅,仍管兵部。新添了杜忱,柳清禾与窦谨入阁。杜忱兼着工部尚书,窦谨兼着吏部尚书,柳清禾则兼了刑部,代替季振元,而靳永成为了谢荣的顶头上司。
这其中,窦谨是中立派,杜忱与柳清禾都与魏彬或护国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小嫌隙,从这点也看出来,皇帝对于平衡术上的死心不改。
但不管怎么样,在经历过这次大的动荡之后,朝堂开始变得和谐,从前那股针锋相对的景象不复存在。毕竟就算皇帝有意识地培养在杜忱和柳清禾,这也不是一两日就能见效的事。何况杜柳二人初入内阁,少不得要低调行事培养人脉。这些都是后话了。
总之如今有如云开日出,已不似从前那般阴云笼罩。
这日殷昱陪着谢琬在庑廊下散步的时候。乾清宫的太监就来传旨让他进宫了。
谢琬有些微的紧张,因为不知道皇帝究竟会怎么样对待他。
殷昱捏了捏她的手,说道:“我去去就回来。”说得好像上街买个菜。
到了乾清宫,太子魏彬他们都在,皇帝坐在御案后,表情看不出什么。
殷昱上前拜完毕,还没等站起来,张珍已拿着圣旨走过来。“皇长孙殷昱接旨!”
听到皇长孙三字,殷昱蓦地一顿,而张珍接下来又接着往下念了:“……赐封殷昱为安穆郡王,妻谢氏琬为郡王妃……”
郡王?
殷昱听得这两个字,伏下的头也不由得抬了抬。
“……殷昱接旨!”
“臣领旨。”
殷昱叩了首,接旨站起来。
起身的时候与魏彬他们交会了下眼神,对方眼里意味不明,但绝不像是什么高兴的神情。而太子眉头皱着,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
众人都说不上什么心情,明明该是太孙。如今却变成了个宗室郡王。也许这郡王在许多人看来已是贵不可言,可是对于殷昱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可稀罕的了。按照皇帝这死也不肯把这太孙之位还给他的态度来看。这郡王之位,只怕还是在场众人合力坚持的结果。
退出乾清宫后,张珍又还要颁旨去礼部,行文诏告天下,殷昱这里便与魏彬等人退下,而后一齐去到殷府。
谢琬这里也已经得知了消息,这安穆王的封号放下来,殷府上下这一百几十号人就全部水涨船高了,所以府里大多数人是高兴的。因为殷昱终于已经不必再以尴尬的殷公子的身份呆在天下人中间,也不必再担心被人针对说事儿。他如今回到宗室,成为正式的皇长孙。
但是谢琬与庞白等一干想得略深些的人却谈不上多么高兴。诚然,这是件好事,季振元倒了,大敌除了,身份正了,从此一定程度上扬眉吐气了,可是得到了这个郡王封号,卡在不上不下之间,算怎么回事呢?皇帝对殷昱的态度,因此也十分明了了。
谢琬不是非要殷昱继承这皇位不可,而只是从伦理的角度来讲,皇帝此举未免有些不通人情。什么事情使得他这么样地排斥殷昱继承皇位呢?他对这嫡长孙,当真是如防贼一般的防了。
魏彬他们在殷府用过晚饭才走,虽然宗亲与朝官不能过多接触,但是正常交往还是允许的,何况谢琬与他们本就有渊源。送走他们之后殷昱便就回了正房,与谢琬在门内对视,最终只有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笑里有欢喜也有苦涩,有皇帝在,看来他们离真正的扬眉吐气之日还很遥远。谢琬知道殷昱绝不甘于做个每日里遛鸟钓鱼的闲王,他有他的抱负,就算是当不了太孙,他也不会甘于平淡地过完这一生。何况,他们的敌人尚未除尽,有谢荣,有七先生,甚至,还有皇帝。
随着他们地位的增高,他们对手的等级也在加高,谢荣且不说他,只说七先生和皇帝。
七先生始终是大胤的一个隐患,他若不除,终究会对朝廷造成危胁,而且如今太孙未定,殷昱始终也还是最大的热门,七先生如果要谋逆,有殷昱在是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显而易见他们跟这位七先生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而皇帝,他为什么那么固执地猜忌霍家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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