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到处都是哭喊声,街上除了兵马奔驰,还有很多民众。
这一次民众比兵马还多,他们从东南西北的街巷中涌出来,不再畏惧的避让兵马,也不再忐忑的贴着墙东看西看,他们喊着叫着拉住路人拦住兵马,马蹄和兵器也没能将乱跑的民众赶回家中。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可以看到人潮如水向皇宫涌去,皇宫前一队队兵马展开大阵竖起堤坝,但他们神情有些惊惧恍惚,身形也不如先前挺拔,这让堤坝变的摇晃不稳,似乎马上就要被浪冲垮。
皇城的高墙紧闭的宫门没能挡住喧嚣。
“武鸦儿!”崔征用最大的力气吼着,手中笏板指着武鸦儿,“你是不是疯了!”
武鸦儿还站在宫门口,被官员兵将们围住,恍若海中一座孤岛。
当然孤岛身边也围着老胡等人,但数百人在这里不占优势。
武鸦儿有没有疯还不知道,崔征快要疯了。
“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一向沉稳的神情变得激动,“此时此刻皇帝驾崩的消息要瞒着,才能安天下,否则百姓危矣,大夏危矣。”
明明武鸦儿没有反对!谁想到他竟然走到宫门外,喊了这么一嗓子!早知道武鸦儿如此,他是不会让他走出皇宫!
“武鸦儿,你要造反吗?”崔征愤怒的喝道。
四周的兵将握紧了刀枪,身上的铠甲发出碰撞声,老胡等振武军也毫不示弱的抬起了刀枪。
“崔相爷,现在还瞒着天下陛下驾崩才是造反。”武鸦儿不惊不怒神情平稳,“安康山已经去围攻昭王了。”
崔征咬牙:“只要皇帝在,天下就能安稳,也才能调动兵马去救昭王,去迎击叛军,守护京城,守护百姓。”
武鸦儿视线扫过四周的兵将:“太远了,他们来不及去了。”
崔征推开挡着护着的兵将,站到武鸦儿身前,压低声一字一顿:“只要天子在,大夏就在。”
所以哪怕昭王死了,皇帝在京城安坐,人心就不会乱,安康山就不得不顾忌。
崔征看着武鸦儿,面色沉肃依旧,语气带上了商议和劝说:“武都将,你敢率兵杀入京城护驾,必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武鸦儿道:“崔相爷,天子都能被你们逼死,这天下的人心已经乱了,陛下也是看明白了这个,所以才自去了。”
“你!”崔征面色铁青,“武鸦儿,你休要胡说,陛下是被那毒妇害死的。”
武鸦儿不与他争辩这个:“更何况,陛下一出事我能立刻就知道,相爷,你怎么认为安康山就不会知道?”
他抬头扫视这座宫城,外边喧哗,兵马云集,宫城依旧富丽堂皇,夕阳下恍若人间仙境。
“这座宫城已经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了。”他说道,“你们该清醒了。”
说罢转身向外大步走去,振武军们立刻拥簇,围拦的兵将们向前又向后如浪。
“拿下他。”崔征喝道。
进退的浪潮向这边凝聚,宫门前的气氛凝滞令人窒息,很多人想起了武鸦儿初来京城的场景。
遇人杀人,遇佛杀佛,一头狂猛野兽。
不过,官员们又有些庆幸,那时候振武军的兵马多,又来的突然,所以在京城肆虐无人可挡,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的兵马被调出去很多,而朝廷的兵马也多了很多。
武鸦儿再厮杀起来,必然不会像先前那般无人可挡。
而且真厮杀起来,就能对军民解释武鸦儿是乱军叛臣,跟罗贵妃罗氏一家蛇鼠一窝,意图害皇帝乱京城,先前说的皇帝驾崩也能推说为谣言。
但当兵将们握着刀枪逼近,武鸦儿却没有拔刀砍过去,他不动手振武军也不动,而武鸦儿不动手,围攻的兵将们也没有人想动手。
大家似乎都在等对方动手,等着对方劈开禁制,然后别无选择唯有疯狂厮杀。
武鸦儿一步一步向前,围着的军阵兵将一步一步向后,没有厮杀,也没有让开路,站在宫门内紧张看着的官员们忍不住想他们难道会这样一直移动?
这窒息的时刻其实没有多久,武鸦儿穿过了宫门站到了门外,黑马和其他守在宫门外的振武军在一起。
这一次黑马没能去吃城墙下的青草,因为四周的兵将太多了围的密不透风,他们也不肯让黑马过去,黑马只能不高兴的站在原地。
不用打呼哨,大黑马立刻跑到他身前,武鸦儿翻身上马,铠甲兵器响。
“我要离开京城了。”武鸦儿说道,这时候才将手中的长刀一挥。
要动手了!
崔征忙喝道:“拦住他!休要放走逆贼!”
武鸦儿的马蹄没有冲向四周拦路的兵将,手中的长刀也没有砍下,而是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