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闻言,顿了下说道:“是早就很严重了,只不过往往都只是耳闻而未有目睹。
“杭州沿海的村庄深受其害,甚至于有些倭寇伪装成大宁人驻扎下来,每每官兵巡察便装成百姓,官兵一走则开始四处搜罗财物。”
宁氏面有惶惑。
长缨看着她,接着又道:“倭寇不止,只会带来无边灾祸。浙江都司近年已经在努力派兵攻打镇压,但朝局不稳,连影响到前线战事。
“目前这模样,想要彻底根治海患是不可能的。”
开通海运,固然可以增加国力,同时打破朝局僵局。
可海患不治,开通海运就只能带来引狼入室的结果。
要治海患,又必须得先安内,包括宋逞乃至宋家在内的诸多高官,不曾亲下民间,很多决策如同纸上谈兵。
顾家反对宋逞,诚然是为了私己利益,但他们的阻止,也顺带阻止了海盗进一步祸害。
宋逞的动机不错,但如若他真的在朝上赢了,介时后果谁来承担?
宁氏望着她,有好半日不曾出声。
“姑娘,官府的人来了。”
紫缃打断了这席谈话。
官府派来了两位捕头以及数位捕快。初步了解过之后,需要长缨配合录供。
听说这位是南康卫的将军,捕头们立时又打起了几分精神。
由于还得追查逃掉的凶手,以及汉子招供出来的案情,长缨一时间也走不开,便跟宁氏致歉:“事出意外,改日再请二奶奶。”
宁氏忙点头:“你去忙吧。”
她其实也没有心思再看什么戏。
这次回湖州本就是奉家翁之命暂且撤出京师,朝中风云诡谲,他们在湖州何尝不是捏着把汗?
日前丈夫来信,又说到朝中现状,又给人心头添了层阴霾。
因着顾家气焰喧嚣日上,加之太子前不久爆出那样的丑闻,姜桂之性的家翁便不畏风险提出来禁河运,大户家族自然是需得上下拧成一股绳,宋逞要如此,整个家族自然也紧跟他的脚步。
但皇帝都拿太子与顾家无可奈何,光凭宋逞那些士子,真能胳膊拧过大腿么?
她知道有这样的想法不应该,但眼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海患到了这样地步,她内心里便难免踌蹰。
宁氏走的时候长缨是望着她上马车的。
方才跟她讲述那些实则是临时起意。
她思考过,目前她所能施行的让宋逞能留在朝上的最好办法是让他暂且打消兴海运的念头,而让他打消念头,便只有通过宋家人将复通海运的弊端传达给他。
老爷子也许固执,却不会置国运不顾,只要力度到位,他打消念头的可能性还是颇大的。
但她却并不知道宁氏究竟能在这之后发挥多大作用,眼下也只能先这么着了。
“人我就先带回去了,先多谢沈将军帮忙维持。”捕头姓赵,跟她拱手。
城内外日常秩序由官兵把控,而匪类则是卫所的份内事。
长缨收回目光道:“案情牵涉到倭寇,回头审出了情况,还请赵捕头及时传个讯到南康卫。”
“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