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漓,”李女官轻声唤道她,“自从你不在宫里,陛下夜里老是做恶梦,有一次我甚至听到陛下叫你的名字。”
“想必陛下唤的是李贵妃娘娘吧,”顾萧漓神情淡然,想起陆祈墨曾经唤她漓儿,不过是当成李越漓的影子,“李姐姐,萧漓在陛下身边伺候了一段日子,陛下心中只有李贵妃娘娘,又何时真正牵挂过别人,萧漓不过是陛下寒夜里的慰藉。”
“你错了,”李女官否决了她的话,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陛下唤的是顾萧漓三个字,我听的很清楚,你以为陛下对你真没有心吗?若是真没有心,何必放你出宫呢,陛下不想看到你深陷宫中的争斗里,毕竟你身份特殊,你怎么不明白?”
顾萧漓心头一紧,错愕的抬眸直视着她,默了良久才笑道,“已经不重要了,当时陛下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都不重要了。”
“你何必如此固执,”李女官叹了一声,“还记得当日陛下重病,你给陛下喂药,我就看的出来,你对陛下是有情的,为何等到陛下真正喜欢你的时候,你已经不看中陛下的情了。”
“姐姐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儿身的,”顾萧漓恍惚的一笑,“想必姐姐很早知道了吧。”
“从一开始就知道,”李女官哑然失笑,“你是女儿身,虽然瞒过了别人,但瞒不过我,看你身形瘦弱,根本不像男人。”
她笑而不语,只听李女官继续说,“你看你,明明弱质纤纤,却又是越东堂堂的顾国侯,久经沙场,勇冠三军,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她淡淡一笑,李女官所说的是真正的顾萧漓,并不是她。
“萧漓,”李女官郑重的看着她,低声道,“陛下要见你。”
顾萧漓猛然一惊,抬头道,“什么?”
“陛下要见你,”李女官重复了一遍,神情认真的说,“你知道陛下对你的心思,他要李公公来找你,李公公没办法拖了我来。”
“他要见我做什么?”顾萧漓错愕的说,“我和他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见他的。”
顾萧漓决绝的说,李女官低声道,“若你放下了,何必怕见陛下呢。”
“我进了宫,还出的来吗?”顾萧漓反问,冷笑道,“陛下会放了我吗?”
李女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会见陛下的,”顾萧漓又一次决绝的重申,“我跟陛下不可能了。”
“你知道陛下的性子,你不见她,她自然会想办法来见你,”李女官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萧漓,既然你决定要嫁给恒王,一些事还是要想清楚,处理清楚。”
顾萧漓不再说话,李女官说的没错,她不去见陆祈墨,陆祈墨会来见她的,她逃不掉,“恒王呢?”她看向李女官,“恒王应该比你早些出宫吧?”
“恒王去了校场,”李女官眉头慢慢蹙起,“要打仗了,陛下近来准备攻打北川。”
陛下想要攻打北川已是天下人皆知的事,顾萧漓垂下眸子,目光落在手指尖。
她撑着木椅站起身,认真的看向李女官,“李姐姐,我随你进宫。”
“嗯?”李女官倒是有些惊讶,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你想清楚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就算我不去找陛下,陛下也会来找我。”
她知道有些话一定要跟陆祈墨说明白,当日她匆匆去找陆恒卿,把一半藏宝图交给了他,江山密令的事,她没有解释清楚,想起苏慕寒的话,不能轻易动江山密令,否则只会万劫不复。
不知道苏慕寒是真是假,还是要有备无患,没有正确的藏宝图,若是陆祈墨贸贸然去找江山密令的话,只会向他们那样无功而返。
做好了决定,顾萧漓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要守护顾萧漓守护的东西,完成顾萧漓的使命,既然我活在这个身体里,那么,我必须守护江山密令。
她凝视着远处,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她紧紧握着拳头,还能怎么样呢,只能继续下去,她不能逃避,陆祈墨,她终究欠了他的,只能毅然决然的面对。
顾萧漓踏进宫殿的那时,天灰蒙蒙的,阴霾的天空压得很低,几滴雨欲落不落,平添了几分闷热。
她抬起头凝视着天际,心中划过一丝无尽的悲凉,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离开恒王府之前,她告诉顾昭雪她要进宫,顾昭雪只说这么做是对的,顾家的人不欠别人什么,顾萧漓听到这话只是微微一笑,若是欠了,那便是一生都还不了的。
偶尔一直鸟雀飞过,在天空划开一丝云痕,她弯了弯唇角,温柔的笑了起来,她低着头,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苦涩,又一次踏入宫殿,她穿着宫女的衣裳,一缕锦帕蒙着脸,怕被人认出来,低垂着眸子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