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乔蓁,然后才又转身进去给老夫人等人讲解,主要还是给乔蓁留个问询的空间。
乔蓁自然没有忽视周大夫的眼光,心里的古怪感又涌上来,这会儿强力压下,与这半百的艾大夫道:“艾大夫,我这弟弟的病现在真无大碍?”
艾大夫道:“暂时是从阎王那儿抢回命来,乔七姑娘,周大夫医术比我高明,有他给贵府哥儿治病,会更稳妥些。”
他一向禀持医德,有哪句就说哪句,这也是乔蓁推崇他的地方,自打换了这艾大夫来看病,乔维的好转是明眼可见的。
乔蓁看到墨砚拿着药方子走过来,遂接过递给艾大夫,“大夫看看可有哪些地方需改动?”她把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白,就是不太相信周大夫。
艾大夫接过,仔细地看了一遍,心里来回审视了不下五次,方才郑重地道:“没有不妥,这方子改动了老夫原方的几个地方,用药更精妙,绝对不伤哥儿的元气,老夫浸淫医药数十年,也不如这年轻人开的方子来得妙。”一个好大夫看到一张好方子,都是兴喜若狂的,绝没有半点嫉妒心理。
乔蓁有些意外,这时候才放下些许戒心,把方子递给墨砚,“你辛苦点,亲自去执药回来煎,若累了让听露接手。”墨砚今天跟她出去了一天,期间又担惊受怕,回来更是连休息也没有就得为乔维的病奔波,下人也是人,来自生而平等的时代的她自然不会把人等同于畜生。
墨砚摇了摇头,“小的不累,姑娘候着,小的这就去执药。”说完转身就急急出去。
艾大夫看了看这和气的乔七姑娘,心里不禁高看了一眼,这姑娘不刻薄且周身大气,将来必是个有福的。
为乔维的病直忙活到亥时(接近晚上十一点)才消停,乔老夫人期间还抽空问了问乔蓁见年彻的情形,乔蓁脸色不太好地道:“祖母,世子爷仍然介意得很,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退婚……”这话没搀假,若要退婚,乔家早有准备就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乔老夫人闻言,脸色果然也极沉重,只是拍拍乔蓁的肩膀,要她再多费心,这才施施然地转身离去。
乔蓁对于老夫人的态度自然腹诽几句,明面上却是不露,恭敬地送她出秋华院,然后几位伯母婶母也一一告辞离去。
四夫人离去前更是道:“若是缺什么就派人到我那儿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要多担待些。”
乔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客气,这才将四夫人乔李氏送了出去。
转回身,看到等在廊下的周大夫,她皱了皱眉,经过时示意周大夫与她进屋,然后让听露出去守着。
“周大夫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乔蓁开门见山道,顺势坐到一旁的椅子里,顺手指了对面的位置给周大夫坐,“或者说我该问周大夫来我们乔家到底意欲为何?”
周大夫没坐到她对面,而是谦卑地拣了个末位坐下,这乔七姑娘不信任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尤其是拿他开的方子给别的大夫看过才去执药就可见一斑,“七姑娘言重了,在下没有敌意,给五爷看病也是尽心尽力的,”顿了顿,搓了搓手后又一脸郑重地道:“五爷这次发病并不寻常,而是他这些天服的药里人为加重了其中一味药半夏的用量,而这半夏既可治病又是慢性毒物,用量不可超量,五爷的身子本就虚,所以才会如此快发作……”
乔蓁的神色一惊,有人暗中加害乔维?这想法一在脑海里成形,她就坐不住,连忙追问,“那现在毒素可清了?对身子会不会有大影响?”顿了顿,突然厉声道:“为何艾大夫没发现此事,偏就周大夫你发现了?”
周大夫正色道:“一来艾大夫功夫没到家,将五爷的发病当寻常来看;二来七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其实专攻毒术一门,只是医毒不分家,所以对医术也有涉猎。”他毒术专精,医术其实也不差,这会儿还是说得谦逊了,“哪怕是寻常药物,用得不当也能催人命,参葺这些名贵之物亦是,姑娘用独参汤给五爷吊命,其实是歪打正着。”
乔蓁对这答案有几分意外,乔家何德何能惹来这一号人物?遂神色严厉地道:“明人不说暗话,周大夫,到底是何人让你潜进乔家?如果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别怪我过河拆桥对你不客气。”
周大夫也赶紧起身,这乔七姑娘果然不如乔大姑娘好糊弄,把底牌也亮了出来,“七姑娘,在下说过对五爷及您没有半分恶意,不瞒姑娘,让在下找机会给五爷看病的正是永定侯府的世子爷,姑娘不信可以当面去质问世子爷,在下身上没插翅膀,不会就此飞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世子爷不让在下告知姑娘,只是在下认为姑娘有权利知道真相,这也可以证明在下对姑娘及五爷都是无害的。”
那位俊美的世子爷暗中给他命令,可见是极重视这乔七姑娘,他自然要多多讨好,因而不顾他的禁令,把这命令摊到太阳底下。在他看来,想让人家姑娘在意从而心生感激,自然要让当事人知晓,不然就如锦衣夜行,真不知道那世子爷偏藏着捂着是为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