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知道她处于天人交战的一刻,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一直等她开口,有些话憋在心里永远也没有说出来的好。“盛宁,我知道你为难,可这是惟一能保存刘氏与我们年家的方法,不在两方必死一方,你忍心看到徽儿与凛儿、凝儿长不大?或者时刻活在悬崖的边缘?我做不到,他们都是我的血脉延续,身为父亲与祖父,我有义务要给他们一个安全的环境成长,而不是时刻提着人头。”顿了顿,“到了这田地,位极人臣的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一条,与其自家担心受怕,我宁可让别人担心受怕,无论如何我要做抓刀柄的那一个。”
盛宁郡主的神情一顿,两手圈紧年复的脖子,每一个决定都不是容易下的,想到三个孩子的可爱,再想到长子夫妇与小女儿,在躺到床上时把头埋到年复的怀里,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爹临终与你说了什么?”
她爹一世精明,估计是临终猜到了点什么,才会撑住一条命等彻儿回来。
年复这回没有隐瞒她,而是一五一十地告知。
盛宁郡主得知老爹也认可了年家的作为,大魏果然气数已尽,年复娶了她,而儿子娶了东陵国惟一的公主,她们婆媳二人都是能帮年家稳定住大局的人,这果然都是天意,难怪在几百年前就有人做了这样的预测,天机不是人人都可以窥视的。
一笑之后,她吐所如兰地与年复道,“现在,爱我,我要你。”
年复知道她想通了,啄吻了一下她的红唇,“遵命,太座大人。”
屋子里一时间春意盎然,香浓迷人。
乔蓁却是在灯下看着账簿,又是一年年关将近,府里的事情颇多,处理完时已过了子时,伸了个懒腰,想到爹娘写来的信,她又坐在灯下一一回复,燕飞很是想念她与外孙们,只是还没抽得开身过来看望一番。父亲的信倒是理性得多,把天下大势都说给她听,尤其是叮嘱她要让女婿赶紧结束义军的事情,不然只怕阮星宇一出兵,有他牵制,只怕也会腹背受敌。
提到义军,乔蓁知道论兵力与能力,乌合之众的义军不是朝廷正规军的对手,只是他们煽动苦难的老百姓加入,才会在补给充足的情况下将战线拉长,要打败义军,关键还是在人心。
乔蓁思索了一番,结合自己在现代时所知的历史经验,老百姓要的并不多,只要能填饱肚子谁还愿意造反?
她重新铺开一张白纸,挥笔直书。
一个时辰后,凝雁进来:“世子妃,天色已晚,还是歇息为好。”
“不碍事的,如果孩子哭闹你再来禀报我,没事不要进来。”乔蓁手中的笔顿了顿,抬头看向凝雁道。
凝雁不知道主子在写什么,只是怕熬夜她吃不消,不过见她又低头写起来,惟有暗叹一口气先行退了出去。
天露鱼肚白的时候,乔蓁才停下手中的笔,拿起自己所写的看了看,这才满意地放下,起身伸了个懒腰,到铜盘前用水拍拍脸,冰凉冰凉的水果然很醒神,擦了擦脸,这才将墨迹干了折子收好,放到袖中。
她踏出暖阁,先去看看里屋的孩子们,凝雁睡在了孩子小床的脚踏上,明显是昨晚照顾得很晚,她拿起被子给她盖上,绕过她,查探孩子的睡眠状况,嗯,没有尿床,看来凝雁半夜给把了尿,孩子们睡得香甜,一岁多的孩子长得也结实,忍不住低头在他们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披上厚厚的氅衣,她推开门时天色才刚亮,仍有向分漆黑。
“世子妃,怎生起得这么早?”赶过来换班的代柔急忙过来请安。
“我要到公爹婆母的院子去。”说完,她就率先往外走。
代柔及两个小侍女急忙跟上,乔蓁没让备车,也不相在这个时候吵醒任何人,主仆几人的脚步轻盈,踩在雪上还是留下一个个脚印。
清晨起来打扫的奴仆远远地就看到一身红色氅衣的世子妃踏雪而来,犹如雪中的火红妖仙,不禁大为吃惊,忙避开一边给她让路。
乔蓁往手里呵了一口气,出来时匆忙倒是忘了带暖手炉,这天气还是很冷的,拉了拉身上的氅衣,这才觉得暖和许多。
进了荣华院,年初晴打着呵欠,看到大嫂一大早就过来了,忙跳过去挽着她的手臂,“大嫂这么一大早就来了?”
“我正好有事要找公爹。”乔蓁用冷手去碰年初晴的脸蛋。
年初晴头一缩,“真冷,坏。”
姑嫂两人笑闹一会儿,进到暖阁里面,侍女上来给乔蓁脱去沾到雪的氅衣,到外间去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