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姑娘,勇敢起来时象男人一样;伤心时会软弱的哭泣,但是更多的时候她乐观地看待未来;还有,很多时候她都像一个温驯的妻子……
还有梁大哥一家,还有这几天对我颇为照顾的校工们,还有街上那些人心惶惶的普通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但是,这乱世,即便我来自未来,除了能预言几年之后日本人会在中国军队的反击下投降,我还能做什么?我带不走他们任何一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地狱。
杜兰德一手撑着头,夹着香烟的右手疲惫地垂下,夜风拂过,烟头有星火闪烁,半截烟灰跌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刺耳的防空警报声陡然响起,划破了傍晚的寂静。杜兰德轻车熟路地大步跑进最近的防空洞,周围满是惊叫哭喊的人群。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他回望天际,那里乌云密
布,一架挂弹的敌机正全速驶来。
黑太阳,就要来了。我知道它一定会来;悲哀的是,我知道它一定会来,却只能做个看客,即便我不愿意……
空袭的第二天,所有人讨论的问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了结果。1937年12月1日,以侵华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为首的日军开始进攻南京,日军第十军为作战主力。12月2日,日本皇亲朝香宫鸠彦王出任上海派遣军司令,并于
12月5日开始协同第十军作战,朝香宫本人随后接替松井石根出任攻占南京的临时总指挥官。当日军占领南京外围地区后,松井石根派人以空投方式扔下劝降书,劝唐生智开城投降。据消息灵通的人说唐生智看完后勃然大怒,将劝降书撕成碎片,随后吩咐下去将
所有船只尽数收缴,准备与日军背水一战。胡蝶几乎是住在了医院,偶有几次回来也是倒头就睡,睡醒后和杜兰德说不上几句话就又急急离开。杜兰德的工作原本是巡视校园,发现哪出有损坏后通知工人修葺便可。战争爆发后,出于安全考虑留守的管理员让他把每日三次的巡视改为每日一次,所以他的空闲时间更加多了,偶尔还会去医院帮助胡蝶照看伤员,因此得以更直观地接
触到这场战争的相关消息。
佛教名山牛首山上,南京守军组织了一队敢死队欲夺回阵地,残破的战旗迎着四起的硝烟慢慢上升,敢死队员毫不犹豫地举起右臂宣誓:誓与阵地共存亡!宣誓完毕后,在所有敢死队员的注视下,战旗又降到一半。长官缓缓抬手,向所有队员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他一句话没说,大家却都知道,他是在提前为他们这些“烈士”
送行。
一百名敢死队员浑身绑满武器冲了上去……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阵地终于被夺回,敢死队的幸存者只有四个人。他们身上无一例外地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残破的军装被不知是谁的血染成暗色,不复原色。四人立马被送往后方医院,最先接手的正是胡蝶和杜兰德。其中有个人神志已然不清醒,持续处于亢奋状态,挣扎着要从病床上跳下来,嘴里不停喊着杀杀杀,送他来的两个小兵都制不住他。杜兰德知道这是失血过多后的症状,如果在现代,依靠先进的技术和源源不断的输血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可在缺医少药的如今,怕是很难救回来
。
果然,即使在杜兰德的帮助下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和消炎药,还输了血,还是没能让他撑过12点。知道他的事迹的医护人员哭了,其他在场的伤员们也哭了。他们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恨。恨自己用尽全力也救不回英雄,恨那些丧尽天良的日本鬼子,更恨自己只能在医
院躺着却不能为国捐躯。日军攻势日益强大,他们有源源不断的补给和先进的武器装备。守军这边虽然据说有15万人,但除了第10军有两个师是从汉口赶来增援的以外,其余大多是从淞沪前线撤
下来的部队。他们经过上海一战后,基本都是受创整补的残部,不论是可战斗人员还是战备物资都极度匮乏,很难抵挡住日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这似乎是一场没有希望的战争,但他们谁都不想放弃。
胡蝶含泪投入到下一场抢救中,杜兰德站在角落里,久久地盯着早已没有气息的敢死队员。伤员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整个医院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