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太妃的神色不知是否出于震惊,刹那间变得有些狰狞。
“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她咬着牙后退了一步,她身后就是锦榻,这一退就在榻上跌坐下来。
“我只想听听母亲怎么说?”永王也坐下来,与她平视。
继太妃目光不停地闪动,双手攥着拳在胸前,半晌,她喃喃道:“她不是答应我不再追究了吗?为什么还要告诉你这些?她明明说过不追究了,为什么还要让你知道?”
说完她抬起头,眼里又有了一簇恨意,“是她让你来问我的么?是她故意挑拨你我母子关系的么?”
永王望着她没有说话。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还是抱着最后一点希翼,希望从她这里得到否定答案的,他还是希望这之间有什么隐情,希望自己的观感是正确的。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默认,并且她还自以为是猜忌起帮着自己瞒下那笔财家的婆婆,这简直把他通往人性深处的又一扇门给打开了。
“我从前总以您为傲,在我心里您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我知道胡家穷,您当年嫁过来时手头也不宽裕,可是您怎么能去掠夺别人的东西呢?!
“您哪怕是贪墨高家的东西都没有这么让人无法忍受!让我也能理解您!您连个亡者的遗产都贪,又让读圣贤书长大的我情何以堪?!”
他都不想说什么她虐待李夫人之类的话了,拿了人家的东西,还要侮辱人家,这叫什么?这是吃了人家的饭还要把人家的灶给砸了!印象里温柔大度的她,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吃相呢?
永王心里难受极了,在面对胡宗元时的那股嫌恶忽然又爬上了心头。
他自己当然也不算什么完美的人,他也虚荣,成为永王之后没少在封地摆架子,请知府巡抚吃饭一掷千金,出门在外也喜欢别人逢迎奉承。
城中勾栏院的头牌他也熟,府里侧妃姬妾也有好几个,算不得什么守身如玉的好男人。
但他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一不强抢民财,二不压榨百姓,出身世家自小养尊处优,倘若要去为着些钱财下黑手,他还有脸么?
哪个世家出生的子弟还需要侵占别人的财物供养花销?
但他的母亲却这么做了,她嫁进高家就已经是高家的二太太了,是世家贵眷,不再是为着点小钱需要算计过日子的人了,哪怕是她手头不宽裕,高家也绝不会少她吃的少他喝的,她居然拿了这笔钱,还要倒贴胡家!
她不光做了她还要颠倒黑白!还要责怪别人的不是!
然而这些终究都还比不上她是否与人苟合生子保全地位重要。
这才是与他息息相关的事情!可他又怎么启齿跟她求证呢?作为儿子,这种事情可万万说不出口。
“王爷!”
门外突然传来长史叩门声。
“何事!”他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