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点儿不好受,能比得上长兄长嫂蒙难时难受?
平西侯府出事,牵连了夏家与自家时,那才是天崩地裂一样的受罪。
眼下这些,算什么?
宴姐儿年纪轻轻都能唱,他做叔父的,不能拖后腿。
明儿去了衙门,他得去唉声叹气,得去长吁短叹,得一脸苦涩再连连摆手。
“家事、家事而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真不是什么大事,众位大人们不用担心。”
这么几句翻来覆去的说辞,他还能说不溜?
另一厢,西花胡同。
鸳鸯厅的桌上已经摆了菜。
温宴一面用,一面给霍以骁讲解他们的戏本。
霍以骁靠着椅背,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摩挲着酒盏,垂着眼看里头流光的酒水。
他几乎没有动筷子,也没有饮几口酒。
他怕被小狐狸给呛着。
这一套接一套的,可把温宴给能的。
听了两天的戏,听出这样的成果,也是本事了。
霍以骁慢悠悠道:“你家里还由着你安排戏本?”
温宴笑了起来:“骁爷怎么知道,我家中长辈,没有唱一出戏的心?”
霍以骁:“……”
是了。
他记得,在临安时,定安侯夫人受伤后装疯卖傻了好一阵子,还喷了顺平伯夫人一身的汤药……
那位,显然也对此乐在其中。
霍以骁打量着温宴,啧了声。
一家子的戏都这么多。
“你要算计皖阳,”霍以骁道,“恐怕也会耽误你大哥的时间,皖阳无事可做,可以今天去围场,明天将军坊,你大哥有这么多时间跟着她?”
温宴道:“我也想过,可总得来一招一劳永逸,免得她阴魂不散。
再说,皖阳郡主是个急性子,她可不兴放长线钓大鱼的那套,一旦发现猎物进圈了,她会很快就收网。
所以我在给她下猛药。”
霍以骁听完了,突然想起那只趴在池子旁的黑猫,便又问:“你给黑檀儿安排了什么戏码?”
温宴眨了眨眼睛,道:“随意发挥。”
霍以骁想,能随意发挥成个什么样子,他还是挺期待的。
晚饭后,温宴又坐轿子回了燕子胡同。
霍以骁跟她说了,跟着皖阳郡主的人手会继续跟着,若期间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他们也会出手,帮温辞脱身。
胡同的暗处,一个小厮探头探脑,看见了温宴的轿子,他又缩回了黑暗之中。
他看到温家大门开了,温宴带着丫鬟婆子进去,不多时,里头传来温夫人尖锐的声音。
“还晓得回来?姑娘家家的,整天往外跑,自己没点儿正行,还管东管西,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然后,是温子甫的声音。
“大呼小叫什么!轻一点!”
兴许是被温子甫震慑住了,外头再听不清里头动静,小厮转身,往永寿长公主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