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勇气叫出这样的话。
“我不叫夏雯,我叫西村真夕。”“夏雯”西村真夕在那哭泣着:“我们的确是属于日本陆军部情报机构的,机关长也的确是大冈佐保。整个计划,都是鸣海君策划的。”
岛本鸣海策划的这个计划,代号“骄阳”。
整个版本,就是岛本鸣海之前说的,什么日本特务爱上中国女孩,然后两个人私奔的剧本。
他制定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在半路上被中国人发现,然后他们会装成一对私奔的小情侣,在取得对方信任后,再想办法暴露自己。
就连岛本鸣海悄悄的捏一下“夏雯”的手,然后“夏雯”选择适当的时机故意脱口而出“鸣海君”这个细节都想到了。
如果对方蠢笨的没有发现,那么,岛本鸣海还有几套暴露自己的办法。
总之,一定要让中国人发现自己日本特务的身份。
然后,他就可以按照之前设定的剧本,要求得到中国情报机关的庇护,同时还可以交代出一些情报,彻底取得中国方面的信任,最终完成潜伏。
第二种,假如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被发现,那么就干脆直接到上海,然后收买陶建宝,把自己和西村真夕“出卖”给中国情报机构。
如果陶建宝无法被收买,那么上海的日特机关会故意兴风作浪,大肆抓捕他们,引起中国情报机构的重视。
最终,他们的计划还是能够实现。
而为了掩护他们,大冈佐保也故意兴师动众,到处抓捕他们。
甚至还在香港公开几次露面。
每一个细节岛本鸣海都考虑到了。
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在南京,居然出了孟绍原这么一个妖孽人物。
在武汉、在上海,在任何一个地方被“抓到”,他们都可以从容应对。
可他们偏偏在南京“落网”。
偏偏就遇到了孟绍原。
命啊。
这就是他们的命啊。
“这个计划不错,理论上来说是完美的。”孟绍原却在那里沉吟着:“你们差一点就成功了。老实说,我虽然觉得什么私奔啊太狗血,但我一度还是相信了。不过我是个特务,对任何人任何事情总会抱着怀疑态度。”
“遇到你,是我们倒霉。”岛本鸣海喘息着:“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们都已经成功了。”
“嗯,没错。”孟绍原没有否认这一点:“对了,你们真的是恋人?”
“是的,恋人。”到了这个地步,岛本鸣海也没有什么可以否认的了:“真夕到了广州没有多久,我们就相爱了。但这不被允许。其实我设计‘骄阳’计划,也有我的私心在内。”
“嗯,我明白。”孟绍原点了点头:“这样,你们就可以公然在一起了。你们的机关长,大冈佐保是吧?真的是个猪头。他还以为西村真夕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神圣的事业而被迫献身的呢。”
岛本鸣海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孟绍原看着他:“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想让我真的投靠你?”
“聪明。”孟绍原笑了笑:“‘骄阳’计划失败了,你们还被我抓了,你这胳膊这么一弄,治好了也是个残废。别怪我啊,我落到你们手里差不多也是这个下场……”
“不,你太谦虚了,这么变态的刑法我们想不出来。”
“捧场,捧场。”孟小原让田七把自己的烟盒拿起,帮着岛本鸣海点了一根烟:“你说,现在你们肯定也回不去了啊,就算是回去了,你们的机构还要继续审查你们,而且我可以确定绝对不会再重用你们,甚至,还会给你们判刑。
你想想,到时候你们这对小鸳鸯劳燕飞分,彼此思念,不能相见,多可怜。哎,我还告诉你,我可以放了你,真的,真可以放了你,但绝对不会放了西村真夕。我会在中国,帮他找个老实巴交的人嫁了,当个中国媳妇,多好啊。”
岛本鸣海死死的盯着他,然后,说出了一句话:
“孟绍原,你真他妈的是个王八蛋!”
“你捧我。”孟绍原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和我合作好处多啊,在南京,我罩着你,给你们找房子,你们就以夫妻名义公开生活在一起。那个大冈佐保还在想了,很好,岛本和西村大大的好,中国人被他们骗了。就是可惜真夕的牺牲太大了。
那个猪头被你们玩了都不知道。我呢,每隔一段时候就给你提供几份情报,当然你是聪明人,肯定知道这些情报有真有假。大冈佐保一高兴,你们这要多少活动经费,他妥妥的都会给你们啊。又可以比翼双飞又可以赚钱,这好事我都帮你们美得慌。”
岛本鸣海真的还是第一次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他苦笑了一声:“然后再最关键的时候,向我的国家提供一份要命的假情报?”
“我可不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孟绍原居然一点都没否认:“十份情报,前面九份都是真的,最后一份,假的。要了亲命了啊。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有办法,让大冈佐保以为是他工作上的失误,绝对不会怀疑到你的情报有问题,你相信我绝对没有错。”
祝燕妮悄悄对田七说道:“北平天桥上少个说书的,我看咱们孟组长合适啊。”
田七大有同感。
就孟组长的这张嘴,你说能把死人给说活了,自己那是一点都不怀疑!
“那样我和真夕就是叛徒了。”岛本鸣海喃喃说道:“我们背叛了自己的事业,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叛徒什么啊,你当你们现在就不是叛徒了?”孟绍原大是不以为然:“你们交代出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是叛徒了。我真想弄死你们,把这些事情直接让大冈佐保知道不就成了?还在这里和你们废什么话?”
岛本鸣海沉默不语,可是,他的目光却落到了西村真夕的身上。
“你也别急着回答我,先把伤养好再说。我说项守农,你下手怎么这么黑啊,瞧把岛本先生伤的。你这个月的薪饷当岛本先生的医药费了啊。”
“啊?不是,我说,孟组长,你讲不讲道理啊!”
“来,赶紧的,带岛本先生和西村小姐下去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