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和你说个事吧,去年,我有个副站长,新来的,姓陆,陆星奇,以前是做一线工作的,不懂官场里的这一套,一身正气,最最看不惯的是吃请,为他办的接风宴,他也就喝了一杯酒就离开了,弄得大家都很没面子。”
马归途缓缓说道:“没几天,南京总部会计股徐股长,啊,徐人骥,你一准认识。带人来天津审核账目。正巧我不在,陆星奇接待的他,严格遵守规定啊。安排徐股长住在小旅馆,在小饭店里吃的饭,酒都没有,油星子的菜也看不到几个。饭后,各回各家。
徐股长什么也没说,在天津检查了两天工作,带回去了一堆账本。等我回来,一听,坏了,要有麻烦。
果然,我们申请的一笔经费,怎么也批不下来,卡就卡在徐人骥这一块了。人家理由充分啊,账本上这个账不对,那个账有问题,总要查个一年半载的才能查清楚。
得嘞,咱亲自去趟南京,当面赔罪吧。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让徐股长满意。他满意了,我人还没回天津呢,这经费就批下来了。”
孟绍原听的哭笑不得。
徐人骥自己不但认识,而且很熟,自己报销的费用,当天就能拿到。想想,也是平时自己孝敬他的多,要不然也得一样结果。
这些在外面的“大臣”,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日子一样不好过。
“那个陆副站长呢?”
“倔的很,认为自己没做错,认为做事情就该守规矩。”马归途叹了口气:“后来在天津站被孤立了。其实吧,我也知道这个人不错,做特务是把好手,可他现在是副站长,做事总得为全站考虑吧?正好天津出了浮尸案,我让他协助警察去调查了。”
一个堂堂力行社的副站长,去调查什么浮尸案?
这完全就是警察的事啊。
“说起这浮尸案,也是邪门。”马归途来了精神:“每年的5月,大直沽海河那,总会不断出现浮尸……”
1936年5月1日,天津人迎来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清晨,不少人习惯性地在大直沽海河岸边散步。
然而就在这一天,他们忽然发现河里漂浮着几具尸体。
惊慌失措的人赶紧报告了警察,大直沽救生会的人把尸体打捞了上来。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之后的每一天,海河的这一段水域都会出现很多浮尸。从1号到8号,一共发现了67具尸体。
天津警察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经鉴定,发现死者大多都是20到40岁的男性,无法证明身份,也没有人来认领尸体。
更诡异的是,这些尸体居然有三种死亡原因:
一种是近期淹死的,尸体保存完整;一种是早就淹死了,沉在了水底,现在浮了上来,尸体已经腐烂了;还有一种根本不是淹死的,是死后扔在海河里的。
就在警方调查期间,尸体还是每天出现,警方一共发现了大约300具尸体。
一年以后,也就是今年的5月,大量的浮尸又出现了!
马归途皱着眉头:“据说这些人都是吃白面(毒品)吃死的,可不对啊,吃白面能吃死那么多人?我去现场看过,绝大多数的死者都是民工打扮……”
孟绍原听到这里,心里叹息一声。
这天津浮尸案自己知道,很久以后才解谜的。
他脑海里组织了一下措词:“马站长,你招待我这么好,我送你一场富贵。我才从满洲回来,正巧了,我在满洲知道了天津这的浮尸案是怎么回事……”
“什么,你知道?”马归途一怔。
孟绍原点了点头:“在天津,日本人有河东东局子兵营,又在今年修建了津东李明庄兵营。这两处兵营的修筑,征用了大量的中国劳工。在兵营竣工后,日本人害怕兵营里的信息被泄露,所以将中国劳工残忍杀害,又扔进了海河当中,制造了天津海河浮尸案。为了掩盖事实,他们还专门找到吸毒致死的人,扔进海河混淆视听。”
马归途完全听得呆住了,过了好久,声音颤抖:“这……这是真的?”
“真的,我从一个日本特务那里探听到的。”孟绍原找了一个借口:“但具体的证据,还需要你自己去找了。”
对啊。
两处兵营都是2月修建,4月底的时候修建好的,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那些浮尸出现的时候都是5月份。
马归途心里对孟绍原的感激那就不用说了。
孟绍原这是真的送了自己一场大富贵啊。
不管能不能够找到证据,这事只要悄悄的往上面一报,上峰那是非得对天津站的办事能力另眼相看不成。
“绍原啊。”马归途叫的都亲热起来了:“真要查明了,我一定和上面说,你是首功!”
“不必了。”孟绍原淡淡笑了一下:“还是别说我了,马站长,咱们将来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对,对。”马归途连连点头:“绍原,今天无论如何,咱们一定得喝个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