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画黯然伤神良久,实在奈何不了手中的汤药冷却,她不得已硬着头皮打破了这诡异又温馨的一幕,“咳咳,王爷,奴婢来给姑娘送汤药。”
赵煜琬一怔,终于回过了神,但是他温和清雅容颜并无半点异色,只是悠若地扬起了眸子,疑惑地问,“这是什么药,谁开的方子?”
“回王爷,是是、是府里的王太医开的,奴婢并、并不知是何药。”描绘未料他会问话,心头一慌,屈身跪了下去,手中的青瓷碗自然偏了偏,洒下了几滴。
赵煜琬温和地轻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碗,道:“不必慌张。本王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起来吧。”
描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顺从地站了起来,“谢王爷。”她人虽然高大强壮,但是动作却是细致有度,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粗狂或笨拙。
“她的脚上了伤可是用了什么药?”赵煜琬见她如此紧张,善解人意地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而是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不明所以地问。
描画一愣,本以为自己又失神出现了幻听,来不及思考就脱口而出,“姑娘的脚没有受伤啊,为什么要用药?”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努力一想,床上的女子确实没有受伤啊,为什么要用药?那天早上墨竹带着她来扶絮阁的时候,就看到这女子躺在地上像熟睡的婴儿,除此之外一点伤痕都没有。不过王爷这么问,难道是伤得不明显?府里的太医和她都看不出来?
“哦。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谁知,赵煜琬并没过多的反应,仿佛那句话是问错了一般,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看不清他的情绪。
“是。”描画还没想不明白,但是赵煜琬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也不敢再多问,规矩地福了福身,就掀帘退了出去。
只是堂堂一国王爷,什么时候学会伺候人了?真难懂。描画抓腮挠头的,一路沉吟,实在想不明白。
描画出去后,屋内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窗外的光线仿佛被日落拉了回去,不过片刻,天色就沉了下来,秋日将尽,隆冬将至,黄昏时刻,最是风寒。
此刻的扶絮阁,轻纱幔绕,熏香袅袅,沉醉在朦胧的暮色中,如梦如幻。
赵煜琬搁下手中的药碗,自冉冉的夜明珠光线中站了起来,飘然拂袖,走至厅后的书房,在哪满目琳琅的书柜里,翻起了古老的书籍。
这里用书库来形容一点不为过,走进来,你才发觉外面奢华精致的厅房根本不值一提,而这里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藏宝库。
它是一个规矩的长方形,从里到外,摆放着五列书架,最深处是竹卷,被卷成竹筒一样的书卷叠起来,如同一个个金字塔,摆放得极其整齐,边上挂着竹牌,细看才知两边被磨得十分光滑,显然是主人用来分辨书籍的标志,那历史的痕迹如此清晰,一看就是收藏已久。
而往外就如同踏进了时光的河流,你可以沿着人类文明的轨迹,从那些典籍中,寻找历史的脚印。
如果说最深处有着最为古老的甲骨文,竹简,那么接下来便是用绸子卷起的帛书,再到有手抄的黄皮纸卷,再到后面库存丰厚的印书。一眼望去,至少上万策的书籍画卷。
真不知这人是怎么的爱书,才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如果凤妃萱知道,她估计死也要从棺材里爬起来,翻一翻。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全世界的博物馆,也找不到如此珍稀之物。
凡是识文断字的人,只需粗略浏览,便知道里面的书籍涉及宽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历史典故,神话故事,武功秘籍,医学草药,无所不有。
可是赵煜琬并不自知,他点起了宫灯,此刻的书房如同白昼,完全覆盖了外面的黑暗。
浓郁的书香气息带着古老的味道在屋内蔓延,他修长的身影渗进烛光之中,几乎融为一体。他此刻正专心致志地沉醉在手中的竹简之中,似乎完全忘记了外面的一切。
从凤妃萱身上,他恍然醒悟发现自己知识浅薄,因为那个忽然痊愈的伤口,因为那个诡异扎人的指环,更因为这个勾起他好奇心的奇异女子。
时间如同沙漏,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即便是翻尽了前朝的典籍,也只有那一段话,粗略的介绍,甚至还不属于正史,其真伪也无从考究。
一转眼就是三更,他随手放下最后一本书籍,揉了揉眉心,站了起来,对着外面葱茏的夜色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