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娥脸色一变,低声骂道,“你这丫头从哪听来的这些胡话?这话千万不可乱说。不光你不能说,连别人也不许说。现在岳大哥已经颇受朝廷忌惮。朝廷大军一直对淮北虎视眈眈。张宪将军镇守徐州,丝毫不敢放松。如果再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我护民军是会腹背受敌的。”
小蝶道,“小姐别生气。我以后不再提这话茬了。不过小姐不用担心姑爷,我听老爷和黄大人说了,他们准备调王贵将军所部五千人北上开德府,支援姑爷。”
李孝娥一听准备派护民军支援岳飞,皱起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她望着西北方向,低声说道,“岳大哥,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大名府,河北西路招讨司。
一个大汉昂然走进招讨司,向张所请求出兵相州。这大汉身材高大,气宇轩昂,一看就是燕赵悲歌慷慨之士。他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锁子甲,头戴铁盔,浑身甲胄的重量至少也有三四十斤,但这大汉依然走路轻快,似乎这些甲胄都是纸糊的一般。
大汉抱拳在胸,昂然说道,“张大人,听说有个叫岳飞的民军将领竟然攻到了相州城下,阵斩了金人万户高庆裔。我们河北西路招讨司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我们可是有上万大军,不能总是窝在大名府。请大人派我出兵相州,看我把耶律马五的尸体给大人带回来。”
和皇宋其他的招讨使一样,张所也是进士出身,严格来说,也是书生。但张所没有其他书生的迂腐气,反而像江湖豪杰一样豪情万丈。大名府之外,就是金人地盘。这个位于河北西路最北端的重镇已经算是突进金人地盘的桥头堡了。如果换了其他文人,说不定早就弃城逃跑了。但张所自从来到大名府之后,一直在招募壮士,联结豪杰,随时准备战斗。
望着眼前战意熊熊的大汉,张所心中十分欣慰。张所扶起躬身施礼的大汉,笑着说道,“王彦将军真壮士也。但出兵之事,我们还要再考量一下。”
原来这大汉就是张所手下第一大将王彦。王彦武功极高,又爱结交江湖朋友,在太行好汉中很有威名。一听张所似乎不同意出兵,王彦不禁有点着急了,冲张所瞪眼说道,“张大人,机不可失啊。我们不能坐等金狗进攻。趁着天气尚未变冷,我们先把河北西路的金狗驱逐出去,岂不更好。”
张所笑呵呵地还没说话。张所的副手,河北西路招讨副使傅亮就一拳锤在王彦的肩膀上,大声叫道,“我说老王,你就不能听张大人说完吗?张大人又没说不出兵。只是说要考虑一下。我说你急什么呢?”
王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还是张口问道,“不知张大人顾虑些什么?我大名府兵多将广粮足,完全可以支撑一场大战的消耗。”
听王彦说到兵多粮足,张所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他叹了一口气,恨恨不己地说道,“王彦,你有所不知,我刚刚收到枢密院发来的紧急文书,严禁我们动用府库里的武器铠甲。”
王彦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枢密院的大人们全是傻瓜吗?我们大名府地处抗金前线,不让我们动用武器铠甲,难道让我们赤手空拳和金狗搏斗吗?再说府库里那么多的武器铠甲,难道准备留给金狗吗?这帮子畏金如虎的书生老爷!”
张所面色沉重地望着南方,悠悠说道,“王彦,不可妄言。枢密院里也有敢战的,但现在掌管枢密院的黄潜善则是个畏金如虎的家伙。再说他和我有隙,我曾经弹郂过他。这个文书肯定是黄潜善在搞鬼。”
王彦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遵文书。直接把府库里的器甲装备给士兵,然后出兵相州。”
张所听王彦说得越来越过份,不由沉下脸色,怒叱道,“王彦!岂可目无尊上?这文书虽是黄潜善之意,但毕竟是由枢密院发出来的。眼下乱象纷呈,很多地方将领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如果我们这些臣子都来仿效,朝廷的威望何在?嗯?”
王彦一向服气张所,见张所发怒,就沉默下来。王彦认为自己是对的,所以他也不会向张所服软。
张所又叹了一口气,方才悠然说道,“王彦,你可知道,那岳飞本是应天府团练使,但却两次和朝廷大军开战。如今他虽然立下大功,但朝廷肯定不会给他派来援军。我们也不可直接援助他。王彦,你先别皱眉,我不是陷害忠良之人。但依我看来,岳飞志向高远,不可不防!如今他顿兵相州城下,明显是在替自己造声势。但金狗一向睚眦必报,肯定不会放过岳飞。卫州的数万金兵肯定会去支援耶律马五。我们出兵,不可直援相州,而是等卫州的金兵前去相州之时,突袭卫州,先把他们的老巢端了再说。”
傅亮拍手叫好,“围魏救赵,我喜欢这个计策。”
王彦心中不以为然,但也只好抱拳说道,“遵大人令。不过我们还是要动用府库里的铠甲啊。枢密院会不会怪罪大人呢?”
张所望着相州方向,坚定地说道,“我们此战,是在为朝廷挣脸面。若朝廷降罪,我来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