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风岭到二龙山,不过百余里路。姚政来时用了二天时间。他一个人行走,武功好,脚程快,又可抄小道。如今三千精兵往清风岭去,可就不能如姚政那般行路了。大队行军,必须要走相对宽阔的山道,相对平缓的山坡。险道绝地,皆不可轻易涉入。所以,三千护民军从二龙山走到清风岭,竟然用了五天时间。
在这五天时间里,一向纵横叱咤的张莽荡和一丈青过得提心吊胆。那披发头陀极擅用兵,用区区三千士兵,连夺清风岭设在山下的三个犄角小寨。逼降了山下的二千义军。然后用这二千义军为前导,仰攻清风岭。岭上义军一时大意,竟被披发头陀率军攻到营寨之前。幸亏紧急关头,张用和一丈青全都披甲上阵,亲自在寨门上指挥迎战,滚木擂石,床弩强弓,硬生生把强悍的贼军砸下了山。
但披发头陀却在撤退时,指着寨门上的张用和一丈青说道,“张莽荡,一丈青,你们不识时务,也不明天时,竟然想去帮助昏庸到极点的朝廷,难道你们忘了家人怎么死的吗?如果今天投降,佛爷会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佛爷攻破你们的寨子后,定会把你们夫妻全都钉在岭口的大树上。”
回到山下的营寨里,狂妄到极点的披发头陀却一改面目,慈眉善目地走到中军帐中,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说道,“麟公子,山寨义军气势已沮,明日定可一举拿下。”
麟公子身穿书生服,面目清秀,手拿折扇,一举一动,都显示着良好的修养。光看他这幅气度,也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但披发头陀却对他极为尊敬。
“李佛爷辛苦了。兵法上说,十则围之。如今李将军能以三千人马围攻敌方万余人马,可谓名将了。不愧为我父手下第一大将。”
麟公子的一句赞扬让披发头陀眉飞色舞。连忙拱身说道“在麟公子面前,李横安敢称佛爷!没有麟公子的慧眼推荐,我李横不过仍是个独行江湖的花和尚罢了。”
麟公子笑道,“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昨日的花和尚,今日的李佛爷,明日就是纵横中原席卷天下的盖世名将了。”
李横同样笑道,“今日的麟公子,明日的盖代英主。在麟公子面前,我永远是那个浪荡江湖的花和尚。”
李横和麟公子相识不过三年,却已深知这麟公子的厉害。看他外表,以为他是一个文弱书生,但真动起手来,连李横都不是麟公子的对手。当然,光是一身武艺,自然引不得李横佩服。李横更佩服的是麟公子的先见之明,雄心壮志。三年之前,金兵尚未渡河南下,麟公子就已断定宋必亡于大金之手。在那个时候,麟公子就开始招兵买马,积蓄实力。麟公子对李横言道,金国蛮夷,能亡宋却不能亡我中原。乱世鼎革,正是英雄豪杰奋起之时。兵强马壮者为天子也。
麟公子不但说服了李横,并且也说服了自己位高权重的父亲,非常隐秘地为逐鹿中原做准备。二年来,他们具有了一定的实力。
在攻打清风岭之前,麟公子早已收服了太行山上几十个山寨。攻打清风岭,不过是为了测试李横三千亲军的战力。结果一试之下,麟公子极为满意。几天的战斗,不过伤亡了二百余人,却杀掉了至少一千义军。
但除了测试战力之外,麟公子自然还有别的打算。他之所以想消灭张用,是因为张用拒绝了他的招揽。张用一门心思要去汴梁投靠宗泽。但麟公子却只想让宗泽早点死。大宋将官中,麟公子惟一害怕的就是宗泽。这个虽然年迈却依然铁骨铮铮的臣子,用瘦弱的脊梁挑起了摇摇欲坠的大宋江山。只要宗泽不死,麟公子就不敢让他的父亲扯旗造反。
在麟公子的规划里,京东路,河北路,淮南路都将是自家的地盘。河北路民风强悍,河北路民风强悍,光是一个太行山就有数十万草寇。这些虽是乌合之众,但经过训练,都是上好的兵源。京东路则是经济发达,密州乃天下六大市舶司之一。济南乃天下重镇。更重要的是,京东路人口众多,光是一个京东西路就有上千万人口。再加上淮南路的险要地势,得了这三路,可得中原,可得天下。
不过,最近三个月来,应天府闪电般地崛起了一个护民军,一个被中原百姓视为战神的岳飞。平乱民,定乱军,很快在京东西路和淮南东路站稳了脚跟。这让自视天下之雄的麟公子很不爽。麟公子也往应天府派了不少间谍。应天府极为重视商人。而天下的商人也把应天府视为经商宝地。因为应天府税收明确,绝对没有乱收税的现象。短短数月,应天府的商业已经和靖康之前的汴梁有的一比。数千商人在应天府来来往往。再加上各地不愿逃往江南的富户纷纷往应天府转移家产,应天府现在可以说不缺钱,也不缺粮。麟公子不止一次地后悔没让父亲选择在应天府做知府。
可是麟公子却不想想,就凭他那个贪婪成性的老爹,能让手下的官吏清白吗?没有清白的官吏,简明的税收,能吸引天下商人趋之若鹜吗?
麟公子已经打算好了,灭了清风岭,就再往二龙山走一趟。二龙山的二个寨主对朝廷没好感,完全可以争取到自家阵营里。那二人虽然鲁莽,却都有大将之才,正是我家起事急需之人。
麟公子的如意算盘在心里打得啪啪作响,却没想到此时的二龙山已经易了主,而他想要收服的大将牛皋正朝清风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