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体摇晃,如同喝醉了一般,不断往后跌撞,笑得苍凉,只是笑,一个字也不肯说。
轰然便倒下了。
在他倒下之际,骤然间,脚步声迭起,谢容华惊恐地回过头去,在看到涌进来的禁军侍卫时,身体狠狠摇晃,几乎要倒下。
她看到了站在人前的谢隐,他一脸震惊悲伤地望着她,手搭在腰间长剑上,双眼红彤彤的。
他没想到,会是她。
四目相对,有那么一会儿的沉寂无声,隔着不过十步的距离,谢隐心胸澎湃情绪激荡,终是无比失望地哑声:“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谢容华离府的时候他还小,就是她回府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一岁,府中知情人本来就少,知道的人,也从来不敢提起她的事情。
他根本就不知道谢容华有过那样的一段过去,听到宫中流言四起时,人人看到他,总要戳着他的脊梁骨,说她的不是。
可他,一点都不相信。
如今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他该怎么样,才能说服自己,那些传言不是真的,是那些人编排她的。
他说服不了自己,也说服不了在场的十几双眼睛。
“不,不是的。”谢容华仓皇地摆手,想要解释,但是抬起手来,却看到了满手的鲜血,以及带血的匕首。
跟前,还躺着一个不再动弹的燕白。
“事到如今,你还要说什么?”谢隐双眼赤红,握在剑柄上的手青筋爆现,嘶声低吼:“一错再错,你真是太恶毒。”
为了保住荣华富贵,竟然狠心杀了结发夫君,便是分开了,也断断下不了这样的手。
谢容华愣愣地看着谢隐,脸色惨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风玉骨的少年,赤眼咬牙,转过身去,说话掷地有声:“来人,把犯人,押送回宫。”
话还没说完,便已泪洒。
哐一声,匕首从谢容华的手中滑落,她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望着燕白悲呛低喃:“你早就算准了的。”
他算准了,死的人,是她。
所以,他才说,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会为她在随州立衣冠冢。
可惜她不懂,燕白乃多情之人,也最无情。
燕白似已无了气息,听不到她的话语,只剩下她状似癫狂地狂笑,歇斯底里地嘶吼:“都怪我,怪我当年太心软,不然我何以落到这个境地?”
狂笑声此起彼伏,沾满了血泪。
没在当年了结了燕白,这怕是谢容华这一生,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
这杀人不见血的情呀,毁了她一生。
心软是原罪。
她竟不明白——
心最慈刃最毒,心上如何放把刀?